“小伙子,年纪轻轻别装那么多心事。”老太太手揣进兜里,慈眉善目地笑着,“这个给你,我大孙子最喜欢了。好啦,我要去接我大孙子放学了,你也早点回家吃晚饭吧。”
望着天边澄红的夕阳,詹易安把老太太分给他的水果糖塞进嘴里,在楼顶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嗐…看来我还是死在外面比较好。话说这糖也太甜了吧,难吃死了。
工作,行尸走肉。
从此他患上了抑郁症。
这一个月里,他尝试过各种自杀方法。
就在詹易安26岁之际,他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真命天子”,不成想半年前,他竟然被交往7年的男友甩了。
不过,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并非这些年遇到的种种渣男,而是三个月前,爷爷的离世。
詹易安自小没了妈,父亲常年对他不闻不问,家中就只有爷爷最疼他。
他急忙抢过男孩手里的t恤往头上套,“你到底是谁?不对,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啊?”
男孩挺直腰板叉起腰,眨巴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咧嘴一笑。
人生的走马灯在他脑海中飞快闪过。
“你家不是财团吗?不会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我不过是想买辆车而已。”
“要不是看你是詹氏集团的二少爷,我怎么可能跟你在一起?就你这性格,这辈子都没人会爱你。”
男人转身把两件半干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来,伸手递给詹易安一件。
他这才注意到,男人的眼睛和刚才那条狗的眼睛一样是异瞳,原来他们真的是一个人!不对,一个物种?
说是男人也不对,他虽然高大健壮,可五官看起来十分青涩,皮肤细嫩,唇红齿白,眼神尤其清澈,异瞳神秘而美丽,一只是浅浅的黄褐色,一只是深邃的湖蓝色。
好似伸个懒腰一般简单的动作,雪白的长毛竟渐渐褪去,融入肌肤。
一个全身赤裸,高大壮硕的男人站起来。他下面耷拉着的那根东西也是非人的大小。
反正詹易安活了33年是没见过这么大的,而且还在休眠状态中就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的程度。
詹易安喝了假酒,头昏昏沉沉的。
“你是?地狱恶犬?”他叹气,“唉……没想到我死了居然会下地狱。靠!我不就是性格刻薄了点,平时讲话毒舌了点吗?老天爷你至于让我下地狱吗!”
“你醒了?”
“啊嚏!”
一声响亮还带有回音的喷嚏把詹易安从梦中打醒。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盖在一张毛毯里,软绵绵毛茸茸的,又舒服又温暖。不过双脚露在外面,风一吹还是有一丝寒意。
詹易安跳海了。
很快,他开始下沉,窒息感随之而来,身体被一种极其恐怖的压迫感吸入无尽的黑暗。
这回应该真的会死吧。
詹易安的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倒霉。
他出生那年,母亲因车祸意外去世。
7岁那年,他在路上被人推进被偷了井盖的下水道,足足在里头待了一个晚上才被解救出来,从此他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时间回到现在。
凌晨三点的跨海大桥上海风肆掠,桥下的海潮翻起几丈高的浪头,喷溅出雪白的泡沫。如雷般的狂潮一涌而至,嘶鸣着,呐喊着,在黑夜中怒吼,仿佛想要把一切都吞噬掉。
“噗通!!”
喝农药买到了假冒伪劣产品,喝下去没死反而窜稀窜的他瘦了五斤。
上吊把家里的梁吊断了,这根豆腐渣工程的装饰梁还好没连接大楼的承重墙,楼上邻居报警后他没有被警察叔叔带走,只是接受了口头教育以及在业主群里被足足骂了一个礼拜。
昨天,他准备从公寓天台跳下去,却在楼顶遇到了晒被子的邻居老太太。老太太兴高采烈地说他们这栋公寓房价很快要暴涨,因为附近的地铁站已经修好了。
他对利欲熏心的家族早已失望透顶,唯一牵挂的亲人只有从小带他长大的爷爷。
爱人,绝尘而去。
亲人,撒手人寰。
“对不起,我实在受不了了。易安,我们分手吧。”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仰头灌下半瓶酒,大喊:“啊!詹易安,你的人生还真是可悲……你们这些渣男,全他妈给老子滚蛋!当我从前瞎了眼啦!!”
十几年来,倒霉蛋的感情经历总不会顺遂。
这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小男孩嘛,最多…二十出头?
“你不冷吗?”男孩问他。
“啊?”詹易安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居然也是一丝不挂的模样!
他使劲揉着眼睛,狠狠往自己脸颊拍了两巴掌。
“艹好痛!不是在做梦?我不是死了吗?”
他嘀咕着往左右张望,周围的景象无比熟悉。这不就是跨海大桥的其中一个桥洞底下吗?
“地狱恶犬”嘴里突然发出声音。
“啊啊啊!你!你怎么会说话!”詹易安被它吓得一屁股弹飞起来,倒退着跌坐在一边的沙地上。酒也彻底醒了。
“地狱恶犬”慢慢站起身来,抖了抖毛。下一秒就在他眼前逐渐蜕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吸了吸鼻子,缓缓睁开酸胀的眼睛。
一双犀利的异色瞳孔正怔怔地盯着他。头上两只耳朵前后微微一动,一张血盆大口张开来,漏出两排尖利无比的兽齿。
卧槽!!这tm是啥?狗?
爷爷,我这就来找你。
“噗通!!!”
……
13岁那年,他偷看bl漫画被哥哥发现并向父亲告状,在挨了父亲一顿毒打后他被流放到寄宿学校,从此他成了家族编外人员。
23岁那年,他被安排进家里的公司上班,正当他负责的项目即将竣工时,工地发生了重大火灾,导致公司股价一夜暴跌,从此他引咎辞职。
今天是他33岁的生日,他正坐在跨海大桥的栏杆上,喝着一瓶花五块钱从便利店买来的羊栏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