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少年唇角倏忽挑起一个乖戾的笑来,抬手就要点开光脑,“敢反咬是找死吗——”
[他轻轻按一下手环,我就轰一声爆炸了。]
陈屿双眼蓦地睁大。
“我不跟您走,”陈屿把陈嘉欣挡在身后,固执地重复了一遍,“我要跟嘉欣走。”
门外又是轰然巨响,少女从他背后探出头来:“老板您知道的吧,他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
轰击声越来越近。喻稚声看着男人保护的姿势和警惕的眼神,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妹妹?”他指着陈嘉欣,“她甚至都不……”
然而,牵引绳还未被小型竖锯割断,防御门就向上滑开。喻稚声浑身是血地走了进来,向冲上来的医务人员摆了摆手,走到车边,顿时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老板有难,当然要赶来支援,”陈嘉欣又恢复冷淡神色,手上用力,牵引绳顿时断裂,“您把人拴在这里,万一遇上了什么事,连逃都不能逃,多不方便啊?”
喻稚声不置可否,拉开车门。一见到陈屿,那张原本和陈嘉欣如出一辙的冷淡面庞又绽开甜蜜的笑容,语速飞快地道:“哥哥,快跟我走。”
“为什么?”
“他觉得我是个可塑之才呗,”陈嘉欣耸肩,“就把我从监狱里救出来,在我体内植入芯片。总之我的命拿捏在他手里,胆敢不按照他的做,他轻轻按一下手环,我就轰一声爆炸了。”
陈屿忙问:“你为什么会进多陀监狱?”
“不。”他慢慢直起身,虚弱地朝陈屿走了两步,因为失血过多单膝跪倒在地,单手撑地,咳出一口血来。
男人举着枪看着他,双目赤红,仿佛流下血泪。
令人头晕脑胀的蓝光中,少年抬头看他,嘴唇苍白,笑容哀伤,双眼明亮如同燃烧,“跟我走。”
粒子枪能量太过强盛,只是想击中手腕,整条右臂也被余波轰碎。
陈屿被击中了似的干呕一声,持枪的手发病般疯狂颤抖,然而妹妹还站在他身后,粒子枪最终还是勉强拿稳。
车库陷入了蓦然的死寂,枪口齐齐对准陈屿。
“嘉欣,”陈屿勉强镇定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噢,因为我是喻三的下属,”少女轻描淡写地道,“科莫的火是我放的,喻氏的股东是我杀的,军火供应链也是我断掉的。还有其他更多脏事黑手,都是我一次次身陷险境,帮他代劳。”
陈屿觉得自己像从未真正认识过喻稚声。
他的枪法向来不算出众。然而,保护的反应如刻在基因里的条件反射,一嗅到妹妹身边的危险,就有了如同动物原始本能般的凶狠和精准。
第二道门隆然洞穿,地面剧震,尖锐的哨音排山倒海、如利刃搅弄脑髓,疯狂闪烁的深蓝警报灯瞬间笼罩车库。
轰鸣的气流席卷着血肉的碎片扑溅了喻稚声一身,他下意识想捂住右胳膊的伤口——只是已经没有右臂了,整条手臂连根截断,鲜血从可怖的断面喷涌而出。
陈嘉欣语速飞快地打断他,“我哥跟我失散了,很难过,看到小时候的您不免触景生情,待您很好。不过您也不能老以这个要挟他吧?我哥为了您,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太多,能不能稍微尊重他一下?”
喻稚声微皱起眉,脸色发白,原本气定神闲的气度从体内迅速流失了似的,却仍本能地去牵陈屿的手:“……哥哥,跟我走。”
“都说了我哥不会跟你走的,”陈嘉欣悍不畏死地探出脑袋,“怎么会有人放着真品不要要仿品呢?”
陈屿躲开喻稚声的手,兀自下了车。到了这个地步,对着眼前这张脸说出拒绝的话,仍像违背本能般不习惯:“我不跟您走。”
防御门传来隐隐传来被击穿的重响,车库响起尖锐的哨音,那是第一扇门被攻破的警示。
“嗯?”喻稚声笑容一顿,“不是说好了?”
“世事无常,”陈嘉欣看着他,微微扬起嘴唇:“我也没想到哥会成为虞清昼的手下呢。”
陈屿倏然惊醒,忙把枪递给她:“不行,你在这里很危险。你知道的,因为剧情,主人不会杀少爷,但对其他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陈嘉欣道,“就算有被虞清昼发现的危险,我也要带你离开。快,我帮你解开,车库里有我的车。”
“哥,别发呆了,”陈嘉欣焦急万分地拉住陈屿的衣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令人头骨剧震的冲击声响在耳边,最后通牒的红光铺天盖地地淹没了车库。陈屿最后看了眼被医护和武装人员团团围住的、跪地的少年,最终还是决绝地、毫无犹豫地转过身,跟着陈嘉欣往车库另侧狂奔而去。
那燃烧般的视线一直紧随身后,仿佛要把后背乃至整个腹腔都烧成灰烬。
防御门外的轰击进在咫尺,喻稚声骤然厉喝:“我看谁敢动手?!”
他身形轻晃一下,后退一步,倒在冲上来的医务人员怀中。怔怔看着持枪对准他的男人,如同置身冷雨中。此前所有的自信和从容、满脸的血色连同他这个人,都要飞快溶解了似的。
“少爷!”下属在他耳边心急如焚地催促,“再不撤来不及了!”
印象里那个乖巧的、毫无野心的少年形象,在上方传来的震动和炮火声中荡然无存。
“为什么……”情感上仍觉得无法接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这种反社会心里在想什么,”陈嘉欣挑起一边眉毛,“可能他单纯觉得这么做有意思呢。反正我也不能抗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