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迟归躲在树后用眼角瞥着外头,待警察走远,才悄悄松了口气。
“出来吧。”他向几步远一杂草从招了招手,谭青也跟着从里面钻了出来。
“真不该跟你来这破地方......”谭青一边打扑着身上杂草一边抱怨道,可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傅迟归刚交给他的那张字条。
“行啊,顺带打个野猪?”年长警察顺口一说。
“......还有野猪?”这下年轻人彻底愣住了,看了看草丛又看了看前辈,不善掩饰情绪的脸上七个不情八个不愿。
“行了......”年长警察嗤地一笑,拍了拍年轻人后背。
与此同时在另一城市,某个连灯都没有的荒弃公园里,搜寻的警察这才借着清晨弱光有了点眉目。
“你刚才跟我说听见这边有动静,确定没弄错?”一个年长的警察没好气地问。
“我......确实看见这边闪过一道黑影来着,”年轻的那个尴尬地挠了挠头,“所以就朝着这边来了......”
“警察跟了那两个alpha一路,我也叮嘱过某人,若是得到了那东西最好当场销毁掉。”
特洛伊直起身,轻声说着缓慢踱至床前,他垂头看着床上的omega,语气柔和得仿佛这男孩只是普通地睡了过去。
“可这并不是‘那个东西’,”催眠师沉着脸,“如果我们无法得到它,像戒指这样的东西以后恐怕是会经常出来妨碍特洛伊先生您的计划......”
......观众?贺为余一愣,跟着他才察觉这房间外听起来低沉喧嚣,就像是坐满了人的大剧院。
“你们不是......要把我卖给金主吗?”贺为余捡起药瓶战战兢兢地问。
“看来这么多药用下去人还没迷糊。”艾米漫不经心地哼了声。
场景转换之快就像是在打游戏,贺为余还没从刚才的绝望里缓过神。
是他们回来救他了吗?抱着这样的期许,贺为余连忙爬起来环顾左右想要寻找傅迟归和谭青的身影,可一个不小心砰地声,额头狠狠撞在了笼子顶上。
这一下给贺为余撞得不轻,他本能地抱住脑袋蜷缩起来,额角顿时青紫了好一大片。
“不!不要走!”贺为余下意识地伸出手试图去扯傅迟归裤脚,可他觉得自己大约是太乏力了,连抬起手臂的力气也没有。
男人们自然也不理会,他们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似地朝着小山道下停着的那辆车走去,没再搭理贺为余一眼。他们上了车,最终车子过了一道拐角,消失在路尽头。
“不......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们......”贺为余跪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那条路,直到他乏得再也抬不起头趴在地上。
有两个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前,看起来很眼熟。其中一个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那种感觉莫名地让他感到十分安全。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清晨的暖意铺在身上也让贺为余觉得这里比在那个水泥房子要让人舒服得多。
失了忆的贺为余并认不出傅迟归和谭青,他只记得今天自己本应该被送去给某个“金主”戏耍。眼前这两人里有谁是那个金主吗?贺为余不确定,那两人的表情让他甚至可以猜测是路上出了意外、或者是自己被人给弄丢了才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管怎样,第六感都在告诉他一种更大的可能性——这是他唯一的逃离机会。
“听到那两个人说的没,房子警察已经搜索过了,”他头也不抬地,“但谭少爷若是想留在这儿继续跟警察玩躲猫猫游戏,那么随便你。”
这话让谭青悻悻地哼了声,不过他们都清楚,刚才那两个警察很大几率还会带着一群人再回来。
“走吧。”傅迟归冲他招了招手,接着两人一前一后沿小道往木屋那头走去。
就在梦境里的贺为余被瘦高个儿他们欺负得七荤八素时,现实中他却只是安静地躺在一张双人床上。
这是间英式装修的卧房,在他身旁站着个满头白发、身着长风衣的半老男人。
男人是催眠师,他一直在留意着贺为余梦境中滚动不止的眼球,直到确定梦抵达了一个阶段时,他面无表情地按停了床头柜上那只镀金材质的计时器,小心地将它小心翼翼地收回到怀里。
半山腰上那间小木屋,字条所指的只有那里了。
“这目标未免也太明显了?”谭青只手遮在额前眺望着远处那个破房子。
傅迟归低着头,往荒山群那段路上踩了几个脚印。
“料你也不想进山,咱们先回去,等下要是头儿非要搜咱们再带人上来搜也不迟。”
年轻人听了,表情立刻又亮了起来。
“是!”他高兴地应了声儿,转身同他前辈一块沿来路踏着杂草溜了出去。
年长警察打着手电朝山上照了下,光线直达半山腰小屋;而后又扫了圈周遭杂草从,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人。
“要我是他们,就不会留在这儿。”他咋了咋舌说,“山上头儿他们已经搜过了,这里野兔子多,附近又有森林,要是往这方向来人怕是已经进右边荒山群里躲着去了。”
“那......我们去荒山群里找找?”年轻警察看着那片没路的高草丛犹疑极了。
“无妨——这也是我要把这omega‘一分为二’的原因。” 特洛伊挥了挥手,面具下隐约透着嘲意。
“其中一份我会还给他们,”他说,“当然,如果他们想要另一份,也自然必须拿那串代码来与我交换。”
尽管如此,背叛者的儿子我依然不打算留下。特洛伊心道着抬起头望向窗外,时已至清晨,林立的高楼尽头也染上了层淡红色。
“金主先生正候在外场楼道里,”艾米说着指了指灯光最明亮的那扇门,“你确实被卖给了金主不假,就连外面也是他攒的场子。”
贺为余循着艾米所指看向大门,从他这个角度现在已经能看见一小部分舞台轮廓了——外面乌央央坐满了人。
“呃......疼、疼......”贺为余捂着脑袋又蹲了下去。
一瓶消肿药被隔着笼子丢了进来,啪地一声脆响着实吓了贺为余一跳。贺为余反射性地抬起头向后瑟缩,这时他发现眼前站着的竟然是艾米。
“撞疼了?”艾米俯下身勾着嘴角敲了敲笼栏,“把药涂上,收拾收拾伤口,等下若是被观众瞧见了指不定要你表演些什么。”
太阳已经彻底爬上来了,夏天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地面,把脱水的贺为余浑身烫得生疼。泪水模糊了眼眶,眼前景象也逐渐涣散了下去。
他们......还会回来吗?贺为余很想抬起头,可当他视线再次清晰时,一条条铁棍拦住了他的目光。
“笼子?”
“救我,求、求你们......”他朝傅迟归和谭青呼喊道。
可傅迟归表情就像是没听见贺为余说什么似地俯下身,从他身上口袋里翻腾了阵子,拿出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那是一枚镶金大扳指,老式雕花的戒面上嵌着一颗蚕豆大的祖母绿宝石。他将戒指随手交给谭青,而后给了贺为余一个嫌弃的眼神,接着转身离去。
清晨山雾大得很,没过半分钟两人的身影就隐匿在漂浮的朦胧中消失不见了。
贺为余身体飘飘然疲惫极了,脑子空空如也。睁开眼时,人似乎正身处一个森林的池塘边。
这就像是个梦境。
特洛伊正抱肩站在距离两人不远处,靠着门框。
房门吱嘎打开,一个随从悄悄走了进来,他俯首在特洛伊旁边耳语了几句,随后特洛伊嗯了声。
“我猜,那两个alpha就快要拿到戒指了。”随从阖门离开后,催眠师语气毫无起伏地开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