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没有,看这眼睛都飘了,是在想你父亲吧。”
“嗯...想父亲今天晚上能不能赶回来。”
做为晚辈的白逸是不便于直视杜若棠,所以低着头的他并没发现杜若棠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几步,伸出比寻常女儿家要大上一些的手想要触碰白逸的脸,却又克制地停在白逸的视野之外,她在说:“你父亲会赶回来的,如果他赶不回来那就是他的损失。”
想到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将来要掌握整个白家的产业,白氏的族老们就咽不下这口气,但是杜若棠的肚子不争气,两年了都未给白砚堂生下一儿半女,族老们为了白氏的子息着想,有过让白砚堂再抬几房进门的意思,可都被白砚堂婉拒了。
白砚堂只有杜若棠这一个女人。
有时候白逸会幻想这是因为白砚堂心中有人,所以除了联姻的杜若棠以外,不与其他的女人纠缠,而父亲心中藏着的那个人必然已经死了,不然以父亲的能力何苦娶不到手呢。
这个妩媚动听的声音一响起来,所有人又动了起来,剩下唯一闲着的少年抬头看向楼梯上出现的人。白狐披肩,水色旗袍,高跟的皮鞋在铺了红毯的欧式楼梯上踩出哒哒的脆响,下楼梯的每一步都能让人隐约看到旗袍下一双极长的美腿。
美腿的主人站在了少年面前,比少年矮了半个头,那张极为明艳漂亮的脸挂起了笑,“小逸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若姨。”
“亲吻我。”分开的唇再一次贴合上,舌头与舌头的交锋之下,自然是第一次的白逸败下阵来,他被杜若棠吻得气息不稳,却又抱着人家的脖子,哑声说,“来上我。”
暗恋是一朵还没有开出来的花,最后会长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杜若棠愿意为白砚堂试着摘下这朵花。
白逸的酒醉是在他的意料中,但把他错认成白砚堂那又是意外之喜。
“小逸,乖,来叫哥哥,叫你喜欢的那个称谓。”杜若棠诱哄地说着,摆脱掉他刻意维持住的女声,他的本音沙哑低沉,与白砚堂的声音有几分的相像。
这话说完,杜若棠明显地感觉到少年不善的目光。
娇养的狗儿终究还是露出了他的狼牙,这让杜若棠更加心痒痒。
白砚堂又跟他介绍起少年,“若棠,这是白逸,我的养子。”
“父亲,你喜不喜欢这个礼物。”少年已经抱住了白砚堂的胳膊,此时此刻他身上才有了一点少年人撒娇撒痴的模样,不然以他坚毅的五官来说,合该做不成这样的事,但他却能够旁若无人地缠着白砚堂,在白砚堂说他该去洗澡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似地说道:“那父亲跟我一起洗啊,我给父亲擦背。”
“多大了,还要我看着你。”
“不管我有多大,我都还是父亲的膝下的‘儿子’,父亲你可得要看牢我。”
白砚堂是醒着的,但他却没有回应白逸,这时候的他好像成了受难的耶稣。耶稣是因为受刑的钉子被困住手脚,束缚住白逸的则是无孔不入的礼义廉耻。受过西式教育的白砚堂竟然会信那一套古板的思想,这是杜若棠所没有预想到的,不过倒也便宜了杜若棠,他正好接手了白逸这块香饽饽。
杜若棠打一见过白逸就惦记上了他。那个骑在马上的少年,没有马鞍嚼子,便徒手抓着马鬃,夹紧马腹。马是健美矫健的,马背上的少年同样是健美矫健的,因着这天热,少年的穿着随便了一些,袒胸露乳。杜若棠就见到了袒露出来的鲜活肉体,从他面前快速地跑过,成了模糊的一块油桐色残影。
“小逸,你要跑哪里去?”飘远的人影随着白砚堂的一声呵斥,慢悠悠地行来。驯服了马儿的少年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赤着脚,那一身邋里邋遢的力巴打扮让白砚堂皱起眉毛,却也让杜若棠的心火热了起来。
杜若棠接受白逸送过来的吻,把他的养子抱向身后的床。
成人礼(中)
杜若棠碰到白逸的唇的第一感觉是酒臭味,要喝多少酒才会在唇齿间酝酿出这股子味道,特别是当他们两个人跌入床铺里,这股子味道萦绕在杜若棠鼻端,杜若棠就会明白白逸喝的不是酒,喝的是寂寞,无法排解的寂寞促使他向他送上最炙热的吻。
白砚堂的寝室里是满屋子的酒气,杜若棠穿着白砚堂的寝衣踏进这里,角落里的白逸就像是循着声音找过来的小狗,对着他的主人哀哀叫着。
“父亲,父亲。”这叠声的称呼让杜若棠好奇白砚堂是用怎样的心情去听白逸叫他的这一声声父亲,明明就是一副对自己养子垂涎不已的嘴脸,还要冠冕堂皇的守着父子的界限。
这算哪门子的父子,没有血脉的桎梏,有必要守着这无所谓的规定吗?
“可是那匹纯血的英国马已经送过来,父亲怎么不坐同一班的轮渡。”
管家向少年解释道:“老爷发电报说有事耽搁了,知道少爷爱马,先送马儿过来,这样才不会误了少爷的生日。”
“但是...”与其要这匹马,我更想跟父亲一起过生日,少年的话被自己吞回肚子里,他脸上本来不知道是因为喜欢礼物还是因为送礼物的人就要回来所带来的笑容变淡了。
浴室外的地板上丢下一条做工精湛的旗袍,杜若棠把整个身体浸在浴缸里。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肌肤被热水泡出几分红晕,他随手把头上的假发扔掉,露出底下的短发,随后将脸也一同浸入水中。
脸上的脂粉红妆被水带走,再出水时,杜若棠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艳丽的妆容让这张脸曾经妖娆妩媚,如今则是带着阴柔的女气。
如果这脸不阴柔,又如何能让杜若棠扮女人成功,如果他不是身材纤细,那就会被人马上看出破绽。
杜若棠用红酒杯子挡着自己发笑的嘴角,再移开之际,那笑变得虚假做作,向那些过来做客的少爷小姐致歉,“我家的小逸被老爷宠坏了,没见到我家老爷回来这就发起少爷脾气了。”
“小逸……”
白逸从宴会上离席,想来白砚堂未曾到场确实是伤到他了,那个高大的背影冷酷地走出宴会厅。
“听老范说,小逸你这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刚才那点东西哪够,来,让若姨喂你一点吃的。”整块蛋糕被杜若棠强硬地塞进白逸的嘴里,推到底之后,那两根手指也一并塞了进去。手指搅弄着嘴里的那些蛋糕,搅得烂烂乎乎,让白逸无从下咽,白逸也没法子下咽,杜若棠的眼神让他发怵,不自觉就停了所有动作。
杜若棠的一双眼像是浸在冰水里的热焰,隔着一层冷静的水雾,欲望呼之欲出,这不像一个女人该有的,太强烈,强烈到想要一口把他吞了。她的手指是如何从白逸口中拿出的,白逸也不清楚,只记得那一秒,手指缓缓抽离时,杜若棠呼出的热气,“小逸,还想要再来一口吗?”
白逸往后退,打了一个掩饰性的嗝,“嗯……饱了。”他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地跑下了楼,被他丢下的杜若棠看着自己水淋淋的手指,用舌尖舔过那些水液。
这个动作做得很隐晦,除了当事人的白逸没有人察觉到。第一次的时候白逸还会差点叫出声,过后他就不会叫了,只要他不叫就没人看见这边的丑事,他更不会把这事跟父亲去讲,他丢不起这个脸,而且他也知道杜若棠为什么这样做,因为父亲从未碰过她。
傍不了大的,那就要小的,总归是不能让一颗空虚的少妇心得了寂寞。
因为心中不齿杜若棠的行径,所以白逸为了避嫌尽量不与杜若棠见面,今日这次遇上又不知要被她吃去多少的豆腐。
这也是为什么白逸不肯叫杜若棠娘的另一个原因。
杜若棠在勾引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偶遇杜若棠的机会越来越多。
成人礼(上)
有人从外面进来,带进外面一阵瑟瑟的秋风。
早有仆人在一旁候着,接过了进来的人解下来的大衣。呢子大衣之下是一套得体的骑装,马甲修身,腰线掐的很紧,属于成熟男人的宽阔胸膛在两层衣物的遮挡下依旧十分显眼,颀长的马裤长靴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进来之人的傲人身高。
白逸在旁光里看到杜若棠伸过来的手,他想躲开,可杜若棠伸手过来的速度比他躲开的快,他的脸被托住了,凉白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暧昧地摩挲。
“小逸长大了,过了今晚便是大人了。”杜若棠茶色的眼瞳氤氲着雾气,跟着她抚摸白逸脸颊的动作同步,打量起白逸初步退去青涩的英俊脸庞,
十八意味着成年,但白逸并不想被杜若棠这样情色又侵略的眼神包围,无论如何杜若棠还是他名义上的母亲,这样做不合适。
这样去想就能让白逸心中有个盼想,他永远都会是父亲最亲近的人。
“小逸在想什么呢?”
杜若棠柔媚的嗓音打断白逸的思绪,白逸收神面对杜若棠,“若姨,我没在想什么。”
“别叫姨,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改不了口,来,叫一声娘听听。”
白逸真叫不出口,他不想叫一个不是他亲娘的人一声娘,何况眼前的人也没比他大多少,他更叫不出口。
眼前年轻貌美的女人叫杜若棠,是父亲前年娶回家的,这是一桩联姻,北方商会的会长娶了南方商会会长的女儿,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多少人盯着杜若棠的肚子,等着她生下一个真正带着白家血脉的后代,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赶白逸出门,因为白逸并非是他父亲白砚堂的种,只是他父亲收养的一个孤儿。
这几分的相像刚好模糊掉白逸突然出现的警觉性,他黏缠在杜若棠的身上,在他以为的父亲耳边用黏腻的泣音说,“哥哥,堂哥哥,小逸难受,你帮帮小逸。”
变声完毕的少年人嗓音还带着一种毛边玻璃的粗糙感,尾音宛转,加之堂与棠同音同调,他多情地叫着他的堂哥哥,杜若棠把这听做是在叫他,他也多情地回应道,“我的小逸,我的好狗狗,我的狼崽儿,我的……”
杜若棠这令人害羞的孟浪称谓被白逸的唇堵了回去,牙口很好的他把杜若棠的唇咬出血,却又暧昧地吻走了那些血迹,贴着杜若棠的唇,眼神迷离地说话,“别说这些废话,抱住我。”大长腿缠上了杜若棠的腰。
“如果父亲没回来,今天晚上的宴会就不用办了!”
大厅里的人一下子就能感受到少年身上喷薄而出的怒气,大家原本是忙着装点屋子,为晚上少爷的十八岁生日宴做准备,现在少年的这一番言论让大伙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从楼上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不干活了,赶紧动起来,误了晚上的好时辰,我可是要罚所有人的。”
“请多多指教。”杜若棠滑出一个客气的笑,对面的白逸还以同样的礼貌,只是这礼貌里有多少真实性,当时的杜若棠没舍得花功夫去猜。他又不指望白逸对他的这份尊敬。
带有目的性的婚礼如约而至。成婚之后,杜若棠跟白砚堂做起了表面夫妻,背后同盟的关系,他借着白砚堂的势,一点点蚕食点南方商会那点不大不小的地盘,而白砚堂开始忙着海上贸易,整月整月的不回家,为了躲越发情感外露的白逸。
白逸满心满眼都是白砚堂,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是个心如磐石的硬家伙,然而杜若棠就爱白逸对白砚堂的痴缠。
这一片父慈子孝的衬得他多余得很。不只是白逸忽视了他,白砚堂也忽视了他,仿佛他的投名状还不够有用,不足以让白砚堂把他当做平等的同盟者。
白砚堂还在跟少年交流着马儿的好,那边的少年却暗暗投来少许的打量。扫着他的视线隐晦又冰冷,最后他还是向白砚堂开了口,“父亲,这是谁啊?”
白砚堂开始介绍他,“小逸,这是杜若棠小姐……”停顿之后,“过几个月,她要成为我的妻子,你的母亲。”
好一个勃勃英气的少年郎,脸庞与身量都已经基本定型,是他喜欢的类型。
面前的少年穿着粗布的短打褂子,开着襟,布满热汗的胸膛高高挺起,一双英朗的眼睛虽然蒙着汗,可一点都没有失去朝气,对着白砚堂讨好地笑着:“父亲,送你的生辰礼。”说完他从仆人手上拿过缰绳,亲自套到马儿身上,又把马儿牵到白砚堂身边,把绳子递给他。
这样一副做了好要讨白砚堂的赞赏的模样,让白砚堂缓和了脸色,脸上带了笑。因为白砚堂长相儒雅,气质温善,所以被少年往手里塞了这条麻绳,倒显得有几分的不合适。这是不了解他的人才会这样觉得,知晓内情的人却知道白氏两父子都爱马,所以白逸愿意在养马场干两个月的苦力,又砸下重金,才换回他看上的这匹好马。当时他也不急着给马儿上鞍钉掌,想着回来的时候让白砚堂亲手做这一些才更有仪式感,于是他穿着干苦力时的衣服便骑着马回了家,正巧遇上了他跟白砚堂归家的时候。
白逸热情而又青涩的吻让杜若棠猜到他是白逸亲吻的第二个对象。
白逸亲吻的第一个人是白逸。
杜若棠见过白逸亲吻白砚堂时的场景。没有关紧的门,几乎没有光的夜,少年往床上躺着的人递上颤抖的唇,这场景仿佛是一副静谧的画作,画里的人和画外的人却不经意地对上了线。
杜若棠就想做这个离经叛道的人,在他还处在养母的这个身份之下,对白逸出手。
杜若棠的手还没伸出去,白逸的手就已经伸过来。他的手滚烫得吓人,有着酒精的温度,也有着孤注一掷之下的疯狂。他抱紧了杜若棠的腰,在满是白砚堂气味的衣服上眷恋地磨蹭。
黑暗里的白逸改了口,“堂哥……堂哥哥……”刻意拉近的辈分显示出白逸同样厌恶父子的这层身份,如果是同辈的称呼,或许就能更加亲近。
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再扮做女人。他北上的目的也已经达成,南方商会的人不会知道他们当做弃子扔掉的三少爷已经掌握住整个商会的命门,他不日就需要回到南方去主持大权。
在此之前杜若棠要去吃掉他心心念念的人参果,这人参果拿不走就只能就近吃掉了。
杜若棠在找白逸。他知道他在哪里。
场面一下子变得极度尴尬。
做客的少爷小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里出来的,对白逸这血统不纯的小麻雀也是看不上眼,既然白逸不赏脸,他们也不舍得把自己的脸撂下,开始纷纷起身告别。
虽然脸色变得臭臭的,该有的礼节还得做,礼物也是要送的,杜若棠按着礼单上的名册给出相应的回礼,把所有赴宴的人送走,他却不急着去寻找白逸,而是去洗澡。
这间接的亲吻或许能够解渴,不然他就想就地“解决”了这个一直勾着他心肠的养子。
杜若棠把他不能言说的欲望接着压在水面之下,让底下的仆人继续操办着晚上的宴会。
可晚上的宴会并不顺利,主人公满脸的不情愿让杜若棠觉得白砚堂真是暴殄天物,把好好一个狼崽子宠成如今这讨娇的狗儿模样。小狼崽子主动放弃了尖牙利爪,乖巧有余,却不够野。
杜若棠让仆人送下午茶过来。她面前的是西式的茶点,精致的三层摆盘配着一杯颜色纯正的红茶,显示出几分典雅的情调。坐在另一边的白逸却没有杜若棠悠闲品尝下午茶的心情,送上的包子被他囫囵地吞下几个,填了填他因为跑马而变瘪的肚子,然后他就想要起身,继续去骑父亲送他的英国马。
今天他要跑到累极,跑到全身都不能动弹了才会把马鞭子甩掉。
白逸说着退场的客气话,“若姨,我有事先走了,请您慢用……”白逸的话被杜若棠接下来的动作给打了岔,两根纤细的手指推送过来一小块的点心,甜香的奶油夹层先触到他的唇,滑腻腻的口感让白逸想要别过头去,下巴却被人夹住了。
站在二楼的杜若棠会穿着轻薄的睡裙,露出一对雪白的胳膊,单薄的胸膛在薄纱下白的像块玉,周身散发出一股子冷气,唯一还有温度的是她手指上夹着的烟。
那烟有时点着,有时又不点。点着的时候,她唇上涂抹的口红会在烟嘴上留下鲜红的唇印,让抽烟成了妩媚的代名词,然后她才从嘴里或是鼻腔吞吐出烟气,袅袅的烟模糊了那一角,模糊了她整个人,但更多的时候她是会把呛人的烟气吐在经过的白逸脸上,在白逸咳嗽弯腰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在他的屁股上摸一把。
那不能算是摸,应该叫掐,用掐揉的力度从他的屁股一路往下摸到发育良好的男物,挨着摸个遍。
脱了外衣自然还得摘帽子,帽子被仆人拿走,进来的人露了真容。时下流行的三七油头因为一场颠簸的马儿试驾没了形状,松散的发丝搭在饱满的天庭上,五官英气俊朗,虽是一副好相貌,却又有一股子稚气在上面,就好像是身体已经有了男儿模样,可脸还在少年的范畴。
这个少年人脸上带着收到礼物的喜悦,迫不及待地就想要知道送礼物的人的下落,“父亲回来了吗?”
马上就有人回答少年,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对着少年说:“少爷,老爷还未曾到家,老爷坐的轮船应该还在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