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从天而降的请求让小河头脑一片混沌。
但几秒钟后,他意识到了,自己没有说不的理由,
“大人…”他小声地说,身体往后缩着,“不…不,您不用来看我了…”
他现在感到alpha的气息都会惧怕,声音都在打颤。以至于医院选的病房观察全是beta医生和护士。
奥穆什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他。
从政的贵族都是空降来的,不会在这个地方打转,只是挂个名义上的职位,一年以后,他们就会升迁到别的地方、那些更能赚资历的地区。
奥穆什那时候二十六岁,仍然没有成婚,这在上层阶级的大家族长子中是很少见的,只因为他是高精神力的alpha,只能和极少数基因匹配的omega长久标记。
“小河,”奥穆什就这样站在病床前,看着小河苍白几乎透明的面容,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比素日沉郁些,“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的。”小河记得他和自己说。
“我会娶你。”
他的身体像一个被打碎的花瓶,做了三次大型手术,包括生殖腔修复和乳首缝补。
麻醉药一度让小河失去任何感觉,食不下咽。他的头脑也处在那种茫然空白中,还没有来到面对和接受事实的状态,仿佛一个婴儿,对世界失去了任何感知能力。
大概过了很久,有一天下午,有人轻轻叫他的名字。
他们都没有什么自由。
小河刚刚恢复了身体,就被带去了另一场手术。粗长的针穿进他的生殖腔,手术室的灯光闪得小河眼皮红肿发痛,他闭上眼,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眼前都是那种晃到刺眼的橙色光。
出来时,他脸色几乎素白如纸,像一朵被抽走茎的花。
奥穆什第三天来看他的时候,稍显疲惫。
绪家的家主和家主夫人完全不答应儿子的请求。
以奥穆什的条件,他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而小河,出身不说,名声也不谈,他连一个完整的omega都不再是了。
猛然的,他去握小河的手:“但我保证…现在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小河看他。
男人的眼神里是真挚的,但和艾伦那种狂热不同,他非常理性,这个时候也是。
他几乎不敢相信。
身为大家族的alpha长子,奥穆什是最完美克制的那种贵族模范。
天之骄子,一身责任,平素矜持而漠然。
于是愣了十几秒后,小河只说:“您…为什么这么做?”
奥穆什看着他,锋利的线条稍显柔和。
“我喜欢你。”他说,“我…”
然而,这桩惨剧比所有人开始想象的都闹得大——
首先,小河是未成年人。
第二,他是贫困的omega。毫无还手能力,几乎是完美受害人的模板。
现在案件在追诉期,因为性质恶劣,他的病房和手术费用都是联邦出钱。但他并没有什么赚钱的能力,也许几年后,他又要被收容塔强制领走,拖着残破的身体,和其他面都没有见过的alpha匹配。
奥穆什多金,英俊,虽然比他大九岁,但还是很年轻。他们都说他是个有善心的老爷。
更何况,和他结婚,他就完全脱离了那个贫民窟,和以前阴影般的生活一刀两断。
“小河,”他说,“我有话冒昧的想对你说。”
小河苍白的小脸一片茫然,呆呆地看着他,想不出是什么私人的话。然后他就看到眼前的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和你结婚,可以吗?”
男人第一次离他这么近,显得很高大。小河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样一把低沉稳重的声音叫出来。
奥穆什手捧一束鲜花,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然后把那捧花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这大概是官员那种形式上的慰问吧,但小河没有看到摄像机,也没有听到“这样的事是我们没想到的”、“有什么困难我们一定全力支持”之类的套话。
年轻的omega茫然地睁开眼。
他认得眼前衣着昂贵的男人。
是他们这片区域的高级长官之一,绪家的长子奥穆什。
过了一个小时,文件被送到了他们眼前的桌子上。
小河转头,看到奥穆什短暂地闭了下眼睛。
抽出匹配结果表,看到35%适配结果的那一瞬,他也没有什么表情。
他们要求他俩做基因匹配,如果能符合70%以上相配,才愿意考虑。
在现在的联邦,基因匹配明面上已经几乎全面废止了,只用在收容塔里的omega身上,给他们配婚。
小河不知道贵族联姻也会使用,这么看,他们好像也没有差别。
实际上,他需要这种距离。
“我想考虑一晚上。”小河最终说。
这一晚上只是让他接受这个事实而已,他们心知肚明。第二天奥穆什过来,小河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病床上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指。
他和他似乎见过几次面,但都隔着远远的。男人坐在黑车里,他在路上走,抑或是奥穆什在演说,他在台下观众里听。
犹如天壤之别。
“我后悔了…”奥穆什突然捂住脸,他的声音有点发抖,“第一次见面,我就注意到你了。我很后悔…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男人顿了一下,显然对于他来说说出这句话非常艰难,但很有必要。
“我爱你。”
小河顿时怔住。
第三,他伤得很严重,失去了半条性命。阴茎甚至有被试图扯断的痕迹,后来其中一个参与者在警方审讯中承认,是他干的,因为他想羞辱这个年轻的、在承受方的男性。
第四,加害方有四个官员,其中有两个alpha,还全是男性。以及艾伦,一个还没分化的alpha。他们彻头彻尾地代表了强权。
人们对于omega不公待遇的愤怒终于达到了某种峰值。他们出去游行,替他声讨正义,要求将五个罪犯都判处死刑…小河并不知道,在医院,整整一个礼拜,他于昏沉中醒了又睡。公诉律师为他挡走了那些闻风赶来的记者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