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泠以为这人生气了，他正想抬头，就听见诺亚的轻笑传来。

男人覆身过来，在omega脸颊边吻了吻，盖住他的视线。

“何不都取来？”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诚恳，“我不介意，宝贝…我们可以拿去换钱。”

要说吗？

怎么说？

又或者说...他其实又怎么知道，自己要带这个。要在离开那个人的时候，带走他的一点点象征和给予。

但听起来并非不悦。

他看着檀泠，檀泠用舌尖顶住牙齿，像是十分不好意思的、猛地侧过雪白的脸颊。

舱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小灯打在omega脸上，而在外面，云间穿透出的光，投在他颤抖的睫毛上，在眼底落下扇形的阴影。

“诺亚，”他雪瓷一样的皮肤更显得苍白，“如果被抓住，他会做一切报复你的。”

他没有掩饰自己发抖的尾音，“我太了解他了。”

软肋显着的贵族美人，此刻像一只可怜受惊的困兽，虽然肉体已经逃离，但精神仍然持续紧绷。

“不是的。”诺亚柔声说，去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檀泠抬起脸，看到男人的表情。

“我会说，是我把你抢走的，这不是你愿意的。”诺亚脸色温和，像只是陈述，“你…的魅力太大了，他知道你有多少追求者，也知道你失踪以后是多么轰动。我这样转告他，就会没事了。”

“我在这儿，诺亚。”檀泠轻轻地说，抬起头，漂亮的唇珠微微鼓起，是一个无意识索要亲吻的姿态，“我在你身边了。”

一个潮湿的吻落在他唇上。檀泠仰起头迎接，雪白颈部一览无余，挂着的链子掉出了领口。

男人垂下眼，他瞳仁放大了。

他顿了顿，才在男人的眼神里继续说，“我可能必须要和他说清楚，他如果决意找到绪家，我也许就会把这个东西满世界乱撒，国会，网上，随便什么。”

诺亚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天啊，宝贝。”

…那封昳都的收支。

檀泠睁开眼，说：“我们到了之后，我要寄信给瑞弗拉斯。”

诺亚本来在检查舱壁上的温度表，此时把脸转过来。

他真的离开这个地方了吗？

这并不是情绪的盘桓和多疑，而是身体在数月调教后本能的反应。

他跑过一次，被抓了回来。还在所谓的乐园里被惩罚。

那就是怀上那个alpha的孩子。

他所抵抗的就是这个，排异也因此而来。只要放弃抵抗，身体就会恢复，就像潮汐重新漫上海滩。他会没事的。

但檀泠已经拒绝了这种选择。

诺亚唇边笑意更深了。

“你的眼睛会好起来吗？”

捧着他的脸，男人突然问。

他性格所致，说不出千恩万谢的言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是多么感激。

又有多么想抓住剩下来的时间回报。

城堡在下方缩小了。檀泠转过脸，再也不看。

和预想中的反应不一样，檀泠顿了顿。

缺钱这个概念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但他突然发现以后非常的有可能。

美人脸上出现短暂的懊悔之色，似乎在思考。

也许就是一些条件反射作祟。

不过几秒，这种错位的情绪就被压了下来。再开口时，檀泠茶色的眼睛转了过来，声音非常坦诚：“诺亚，对不起…他是送了一堆首饰，但我有点想留下这个。”

话音落下的时候，有几秒的寂静。

就在这一刻，明明很短暂，却像是屏住呼吸似的长镜头，一种狼狈从被等待回复的人脸上飞快地滑了过去。

檀泠张了张嘴，诺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在阴暗处，眼里有笑意，但檀泠没有办法看清楚。

他只是乱糟糟地在思考。

诺亚突然伸出指尖捏住那一小块琥珀。檀泠猝不及防地，被链子锁住颈部，眼里尚有被亲吻后的晃神，他咬住嘴唇。

“你为什么带这个？”

诺亚的声音变得古怪了。

檀泠愣了一下。他眼睛微微放大，又黯了。

“不要害怕了，宝宝。”男人低低地说，想把檀泠搂进怀里。

可檀泠没有动。

他似乎觉得那很有趣一样，慢慢勾起嘴角。

檀泠却摇摇头，没有去看男人的表情，他把脸埋进手掌，声音微不可闻。

“不行的，一定什么都拦不住他报复我的家族。”他说，清润的声音终于泄露出几分绝望和疲惫，“我是不是很自私，诺亚？”

“你还有办法联系他吗？”檀泠看着诺亚，略带恳求的。

诺亚说：“毫无疑问…有。但？”他挑眉。

“我…我看了他的一份文件，昳都的收支。”檀泠沉静地说，很慢很慢。

这么想着，檀泠的瞳孔又紧缩了。

——他一直回避去想，但是很难不去假设的，就是：r看到城堡空无一人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檀泠以为自己会快慰，但此刻的情绪其实非常复杂。这时，有个东西窜入他的脑海。

诺亚摩挲着他的手，像是安慰。

但坐在诺亚怀里的omega一直直到星舰顺利驶进云端之上，才慢慢放松肩膀。

顺利的不可思议，檀泠睁开眼就能看见流动的星云，但他的身体还能感觉到日夜纵欲后的虚弱感，因此内心仍在忧虑。

檀泠耸耸肩，尽量表现得轻松。

“基本上不会了。”他说。

咽下了唯一一种可能。檀泠觉得没有必要说出来，因为那已经不可能了。

在此刻，所有的恨，痛苦和麻木都消失了，瞬间被摧毁殆尽，就像被烈火焚烧后的废墟，分文不剩。

似乎意味着，他以后和r这个人再也不相欠。

“你在这吗，宝宝。”而他们离城堡越来越远时，诺亚似乎感到不安了，就像兽离开笼子，他紧紧怀抱着檀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