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的艾克?”
助理看向这个雇主的公子,那双平静漂亮的大眼睛里似乎有些泪意,却很快被眼睛的主人强压了下去,“…是谁敢这么做?”
“我并不清楚,警方正在调查——心理康复医生会在明天中午来帮助您。晚安。”
妆容打扮无懈可击的成熟女人看着他,语带恭敬,表情冰冷。
“我母亲和父亲呢。”檀泠闭了闭眼,还是问出了这个对着父亲属下或许并不得体的问题。
“指挥官和夫人来过了,看到您睡了,就先走了。”
檀泠垂下眼睫,难以避免感到有些失望。随即,他脑中不受控制的想到了让自己来到这里的场景,艾克....血...
“啪!”
床头的针剂被打翻在地,玻璃碎了一地。
檀泠闭上眼睛,针扎的伤口还在隐隐换痛,更让他失望的是源自内心。
偌大的家主书房内。
“如果再有这样的危险事情发生,我将会重新考虑你上学的事。”奥穆什仍然身着军装,语调冷酷,他是联邦军队的一级指挥官,高高在上的辉煌生涯让这位alpha周遭气势极强,显得庄严不可亲近,脸上也过早的出现严酷的皱纹。
在漫长的路上,檀泠被助理告知,自己被父亲请了一周的休学。
对于上学的事情,檀泠和奥穆什吵过很多次架了。
随着时代的发展,绝大部分omega都会去正常接受教育,在城市内寻找工作,并且定时用抑制剂,可以和任何人交配,快乐的接受欲望。如果出身贫民的omega,十八岁以前还能领取联邦的教育补助基金。
病房外,模模糊糊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和玻璃断断续续地传来。
檀泠头轻轻动了一下,听出是他父亲最得力的工作助理。
这位助理的大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身体是机械改造的,相当职业化。
金属盖口冷漠地卷进了垃圾,可以想见,刚刚那朵开得正好还有露珠的娇嫩的花,很快就会顺着楼内长长的垃圾处理管道下堕,最终和那些脏乎乎臭烘烘的垃圾,粪便,厨余待在一起,被处理的干干净净。
*
在这家高级私人医院待了三天观察,檀泠才被一辆严严实实的黑车接走了。
他纤细的手指,向前伸去。
刚触碰到花瓣,层叠花瓣就如同被烫了一般的蜷缩开,不复合拢的羞态。
微微侧脸,檀泠才注意到,这束百合的芯头竟然是艳红色,仿佛处子的阴阜。透明的花液堆叠到了顶端,如同溢出的蜜汁。
“你睡着的样子真美,很快我就每晚都可以看见了。对面桌上的那束花,很像你,喜欢吗?”
在下午巨大的冲击之下,檀泠本来完全忘记了这个肆意的骚扰者。似乎不甘被遗忘似的,这人继续发来了消息。然而,骚扰的短信在此时一对比,却显得这么…无害。
只是——
有消息。
医生为了量血压,把光脑带取下了,于是此时omega只得伸出修长的手指去够薄如蝉翼的机器。
就在这一瞬间,那种熟悉的直觉又击中了他,就像第一次收到短信时,或许又是下午听到戴维喊叫之前,omega的那种敏感——
女人一转身,高跟鞋发出像钟表一样精准的、哒哒的声音。
医生们很快一拥而上,给omega纤细的手臂上注射浅度的镇静剂。
关上门的时候,alpha转头看着床上出身世家的年轻omega,因为药物作用,后者正完全展露出修长粉白的脖颈,把头别向另一边,沉沉睡去。他乌黑的头发微长,散落在瓷白的颈侧,虚弱漂亮的模样就像雪山顶的一朵花,却微微显得有些落寂。
“滴-滴-滴..”
蝴蝶一样浓密的睫毛微动着,檀泠的眼皮慢慢睁开。
淡蓝色的天花板,宽大的病床,还有医疗液体略微刺鼻的味道,不断闪动的各种机器,紧闭的消毒窗帘,这一切告诉檀泠,他正在医院。
公事公办的说完,alpha起身。
她看到檀泠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的。”
alpha顿了顿,从病床边离开。
女人看着眼前这个尊贵而清冷的omega,他放在身旁的指尖紧紧绷着,似乎仍然无法抑制地回想到那可怕的场景。
接着,她听见檀泠似乎有些艰难地开口:“艾克...工厂...怎么样了。”
助理的脸上浮起适当的克制的哀悯,就像被程序设定好的一样,“警察正在处理,指挥官吩咐过了,会等您完全恢复再问话。您放轻松,不会有事。”
门外的声音很快静止了。
房门迅速被打开,一个穿着套装的alpha在医生前面走进来。正是方才说话的人,父亲的大助理。
“檀泠公子,您提早醒了。”
“绪氏的公子作为omega非常敏感,必须多休养...不要用太多镇静剂,会影响他的激素。
“不允许拍照,不允许消息外泄,否则我们的律师团队会马上起诉贵院…”
他母亲和父亲没来吗?
“我要去!”檀泠忍不住反驳,他身体还很虚弱,脸颊涨出了粉色,脸上难得的表现出鲜明的怒意,“我已经成年了,你没有权力把我关在家里,像一只鸟雀!”
“你已经到结婚的年龄了,我会为你安排最好的alpha,”奥穆什语调放软了,略带恳求——omega是稀有的珍宝,每个家族都会爱重,他会严酷的训诫作为alpha的子辈,却从来没和家族这辈唯一的omega檀泠大声说话过,“有绪氏的身份,你根本不需要读大学也可以拥有最好的婚姻。”
“我不想要被规定和谁交配。”
但檀泠的父亲、绪氏当代家主思想传统,甚至有点沙文主义,和绝大多数保守派贵族一样,奥穆什认为教育不过是omega婚配的砝码之一,最好的贵族omega应该在家里娇养,不该使用任何抑制剂,解放渴望被占有的生理天性,等待被家族安排结婚生育,才会得到珍惜。而不是像贫民出身的下贱omega一样,拥有什么可笑的性交自由,抛头露面工作,生活的像个毫无生理优越性的beta。
乃至于大学,都是因为檀泠成绩优异,且他的母亲罕见恳求下,父亲才答应檀泠去上的。
车缓缓行至城堡口,触眼可见一片修剪的很好的绿坪,来往的佣人对黑车行礼。
绪氏派来的轿车,平滑地行驶在路上,窗户都被窗帘紧紧盖住,密不透风。
这意味着他要和父母亲见面,而不是去他平日上学暂住的高级公寓里。
绪氏的家宅在城市最东面,车子要行驶两个小时,如果不是檀泠忽然在下南区晕倒,他只会在家里被私人医生调养。
纯洁,却诱人。
脸庞不受控制的浮起了难得的气恼的微红,檀泠一把扯掉了花,往地上一丢,还踩了两脚。
呆立了一会,他还是用纸巾包着,将已经被踩得死死残破不堪的花扔到了墙角的垃圾处理孔里。
...檀泠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白色病房角落那张檀木几子上,放着个旧西西里风格的鲜艳缠枝花瓶,那里真的有一束花。
花瓶里,是一捧纯白的百合花。白的就像雪山顶的初雪一样纯洁,饱满娇嫩的瓣叶上还带着新鲜的水珠。
檀泠不受控制地掀起被子,拖着虚弱的身体起身,站到了桌子前。
檀泠唤醒屏幕,他的手指有些许轻颤。
又是一条短信。来自那个熟悉的恶意者。
“亲爱的,高贵的檀泠,什么时候你价值千金的穴能为我张开呢?我想快了。此致问候。”
檀泠没有睡多久。
大概医生顾及贵族omega高贵的身体和敏感的激素,不敢多用药量。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帘露出的一角夜色仿佛更深沉了些,时钟上显示的是凌晨三点半。
檀泠睡眼朦胧的晃头看着四周,床头柜上的光脑发出亮光。
条件反射,他按了下后颈的抑制贴,还贴的好好的。
三个月一次的发情期按照规律,在下周会到来,一般人会选择当周贴上抑制贴,以免公共场合失态。檀泠的选择是一个月都贴。也许因为心绪不宁,他的激素经常紊乱。
他侧头看向浮在空中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