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的嘲弄极为明显:
“难道是你吗?你准备用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和我打赌?还是说你觉得你有那么大魅力能让我答应这个不公平的赌约?凭什么?就凭你这兔儿爷一样的身体?”
白浔的颤抖停止了。
“现在还剩下两个人……如果能救下其中任何一个,我要你放他们所有人一条生路。”
“这听起来似乎对我不太公平?”祁笙眼皮都不抬,“买一送四,难为你想出这么一笔好买卖。”
“但是这个鬼域都在你的掌控中……”
祁笙上下打量着白浔,忽然轻笑出声:
“就当你有这么个东西,所以呢?你想和我谈什么条件?”
白浔咬紧牙关,上次那个东西分明是一次性的,他哪里还有别的东西可以用来谈条件?他不知道祁笙看出了什么,但如果能借此……
“你不用挑衅我,”祁笙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原本就是非锦衣玉食供养不出的名门之后,就算经历了断腿,骨子里的骄矜也还在,只是在白浔面前有意无意地收敛了,如今展示在白浔面前,更是像在看落在自己衣服上的蚂蚁,看自家犬舍里圈养的的败犬。
祁笙继续说道:
祁笙的手紧贴轮椅的把手,指尖发白。
白浔喘着气抬起头,语气格外难过:
“如果我输了,你将可以用你想要的任何方法毁了我。”
是因为这具身体里融合了自己的血肉,所以才不至于太过排斥?
白浔没想那么多,他闭上眼单纯是因为看到祁笙的脸会影响他酝酿感情。
他胡乱地想自己看过的爱情电影,想路边的草和花,想到天上的云,想活着的时候感受到的,现在已经感受不到的东西,嘴唇柔软又温良。
祁笙没有推开他,但身体的抗拒依旧明显,于是这个吻只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他想要训斥,红线都已经缠绕上了白浔的腰背和脖子,只要轻轻一扯,这个人就会远远地摔出去,重新变成泥里挣扎的虫豸。
他讨厌和任何人的身体接触,只觉得那些人弱小又肮脏,他向来是人群中高傲走过的那支白鹤,不知道砍了多少伸过来的手,断了多少胆敢迈步的腿。
震动持续蔓延,从中心一点扩散,一直到鬼域外,蔓延到整个校园,一团团的黑影连惨叫声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湮没在这毁灭性的白色光晕里。
有些人动起怒来是真的天地都要变色。
祁笙眼神闪动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一瘸一拐地向前走,来到轮椅面前,毫不犹豫地跨坐上去。
祁笙的骄傲不允许他躲开,再加上对白浔行为的惊讶,竟由着他完成了这个骇人的举动。
白浔闭上眼,仰起头去寻找祁笙的嘴唇。
白浔还要争。
不过祁笙似乎不打算在公平性上争执,他摆摆手:
“就算我同意,那你准备给出什么样的赌注?”
“我要和你打一个赌。”白浔说。
“继续。”
白浔额头上冷汗流下,声音哑得像是吞了炭:
“离你被打断全身骨头只能趴在地上求我的那一天,其实也没有多久。我看你是的的确确不想活了,但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还有很多……我不会让你死,横竖你也死不了,倒不如把那上千种折磨人的法子,一一在你身上作个试验。”
白浔咳个不停,双眼通红。
“你怎么知道我死不了?”白浔指甲狠狠掐住虎口,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没有另一个恶鬼留下的东西?”
他和祁笙不同,许下承诺都是要兑现的,所以难过得要死:
“我发誓,我不会再以任何形式反抗你。”
祁笙的身体不易察觉地一僵,因为贴得太近,白浔完全地感受到了,甚至一同传来的,还有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温热的身体紧紧相贴,下巴上的嘴唇慢慢上移,最终贴上了另一个柔软冰凉的东西。
白浔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识,但是似乎下意识地、有个什么东西告诉他这样做能拯救自己,于是兔子也踮起脚来亲吻天敌。
仅仅停留在嘴唇上,并不深入,舌头舔过唇纹,从紧闭的缝隙中一次次路过,这是一个不属于鬼魂的、格外生机勃勃的吻。
如果按他的脾气,现在就该直接叫这条亵渎自己的狗五马分尸,但不知道为什么,红线完全失去了力道,比起锋锐的刀,更像是暧昧至极的抚摸。
为什么?
祁笙分出思绪来思考。
片刻,白浔从禁锢中被放开,狠狠摔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嗓子已经完全哑了,脖子上的指印几乎变成了青黑色,甚至连他的魂魄都受到了灼伤,头痛欲裂,全身都像是被撕碎了碾过一遍。
毫无疑问,真的有那样一个瞬间,祁笙想要把他掐死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