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怎么看你的吗?他说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是恶鬼!”吴封对白浔升起一丝愧疚,但很快被翻涌上来的愤怒烧了个干净:
“你也配!”
还不见祁笙对他的话有任何反应,最先动荡起来的是整个鬼域。
“……就是这样的表情,承认吧,你被他牵制住了,你被他扰乱了——所以这才气急败坏地要杀人灭口,真好笑……”
吴封死死地盯着祁笙,不愿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有什么理由好过!
“既然逃了,那为什么不逃得远一点?还是想和你的心上人当一对苦命鸳鸯?我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你,吴封。”
话音刚落,吴封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红线已经迅速地缠绕上去,与另一端甚至称得上“网开一面”的绕法不同,祁笙这次明显下了死手,被红线绕上的部分甚至冒出缕缕青烟,就连魂魄的颜色都肉眼可见地变淡不少。
空气中也传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祁笙的线如他本人一般,看起来纤细又孱弱,但谁也不会怀疑其下潜藏的力量,但这次显然有些许不同,那线在空中微微颤抖着,像是在风中飘来飘去的蛛网,眼看着上面粘黏的猎物就要从中挣脱,但线的主人却发愣似的,定定地看着地面,不发一言。
“你在怕什么?”
平静的声音响起来,连带着那几根线一抖,在白浔的脖子上刮出一道血口。
就连无数双隐藏在鬼域深处的影子,也僵直了身体,没有了他们兴风作浪,光才从头顶的天空照下,让人能更清晰地看到那张笑起来的脸。
祁笙的动作顿了顿,他像是忽然碰到了一团火,或者是什么更滚烫的东西,平时没有感觉的断腿也隐隐作痛起来。
他好像完全分隔成了两个不同的部分,理智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温热的眼泪,融化成水。
他隐约闻到了一种混合着香灰和冰冷台阶的湿气,几乎是在这个气味出现的一瞬间,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毫不怜惜地打晕白浔,把他丢在地上,紧接着轮椅一点点向后退去。
它显然是怕极了,恨不得先祁笙一步弄死这个造次的鬼,但又不敢越过他去处置,着急上火又无能为力,整片天空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吴封到底只是个高中生,刚刚迈过成年那道坎,就算再少年老成,遇上这样的事情也是完全失去了冷静,他不管不顾地无视暗处无数鬼恨不得把他嘴缝上的目光,直面祁笙的视线,试图在他脸上找到裂痕,看到这个依旧混迹在人间的恶鬼气急败坏的摸样。
可他对上祁笙的眼睛之后,心里却不可遏制的一凉。
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合他心意的伥鬼,就能心狠手辣地把学校变成鬼域,变成他养蛊的道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自私自利、恶毒之尤!
早该被挫骨扬灰!
吴封显然不好受,但他还是顶着祁笙要杀人的眼睛开口:
“你知道吗?咳咳……你当初选择用白浔替代我的时候,脸上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线越勒越紧,但吴封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克制不住地流露出大仇得报的快意:
祁笙头也不回:
“谁给了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胆子?”
轮椅上的人哪里还有刚才的样子,他气定神闲地把玩着手上的线,语气嘲弄不已:
纸人发出一声尖细的惨叫,身上不断出现折痕和裂缝,中间还隐隐透着烧焦的红光,朱砂勾勒出的眼睛周围也出现了焦黑的裂纹。
它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就往白浔的领口钻,好在还不算太迟,它虽然已经破破烂烂得不成样子,但是那裂纹终究没有再扩大,只是扩散得太凶残,把好好一张漂亮的纸,变成垃圾堆里看上去无用的废纸团了。
红线慢慢爬上白浔脖颈,本身就足够红,绕上几圈之后更是仿若流了一地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