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作弊的人这么说,是个人都忍不下去吧。
于是我毫不客气回答:“如果我是你,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东西,会好好闭上嘴守下去。将近一年快过去了,迈不过去这件事的似乎不是我。怎么,在不属于你的光环里呼吸,很心虚?”
简兮频频点头,正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叫他:“简兮,要回去了。”
妙不可言。
一曲中了,灯光恢复,我泪流满面。
无法回答安然的“哥怎么了”,我只能对岳梧说一句“你是对的”,然后匆匆离席,去后台处理我的狼狈。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我打给冯纯和邢露,他们叫王军来接我。在王军到来之前,我只能想到一个临时落脚点,于是我走向待机室,却在空旷无人的走廊里,与另一个人不期而遇。
主持人卖关子,台下荧光棒早就汇集成一片星海,呼唤peak9的声音也越过场地,成为悠久的回音。
“——peak9,带来歌曲。”
那一瞬间,全场的灯光都暗下来,只有音符静静地流淌在这空间里。
安然和宋可姗姗来迟,没寒暄几句,我们就收到红毯通知。走红毯,回答一些常规问题,到颁奖舞台下,按照各自的名字就坐。这种场合不好玩手机,我只好听安然和岳梧分析同台剧和各自提名角色获奖可能性——安然到底哪来那么多时间,一边拍戏,还一边对娱乐圈变化了若指掌。
我又想起洹载对安然的评价:标准爱豆,但影视歌都大有可为。
要学的果然还有很多。
电梯门开,等在外面的是邢露和冯纯。看到他们,我很自然、很安心地笑出来。
“我回来了。”
其实本没有什么是付不起的代价,只要勇敢。
我盯着电梯里他的影子,开口:“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吧。”
王军点头。
“现在不是时候,对吗?”
“那不是你的错,我可以接受,但是不需要。”
徐嘉余笑,一举一动彬彬有礼:“我一直觉得你很有潜力,就算不是这次拿奖,下次一定也会有的。”
“我们在一起相处过几个月,我很敬重你,所以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笑笑,“告诉你和你背后的人,停下无谓的试探。有些事过去我没说,未来也不会说。不说不是因为我在等待时机报复,而是因为我,拿得起,放得下。我是暂时离开,但我会让属于我的东西都回来。下一次就在舞台见吧……多抱一下你们的音乐奖杯,因为很快,它们就不再属于你们了。”
“世上不存在绝对的答案,想找已经是好开始了,走下去看看会收获什么,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
“谢谢,岳导,听我说这些东西。”
“你真的不考虑拍文艺片?”
我回头,是徐嘉余。
简兮耸肩,不再发话,安静地消失在转角处。
徐嘉余这才开口:“他心情不好就喜欢到处找茬,我代他向你道歉。”
简兮。
他满头大汗,穿着舞台装,倚着墙,打量着我的眼神充满玩味:“好久不见。”
我看了他一眼,不打算打招呼。正当我径自经过的时候,他再次开口:“后悔吗?如果没把票数给洹载,不作票下去,排名第二,该在台上的是你才对。”
人类的历史,是战胜黑暗的历史,有了光明,才有抵御野兽侵袭,乃至繁衍生息的一切。距离那种恐慌已经过去好几千年,能够让人自愿被黑暗包围的,只有为数不多的情况。
一束光打在舞台中央,穿着舞台服装的他们出现,小提琴音破晓而出,拉高的空间之中,他们在舞蹈,力量感又伴随渐进的贝斯和电子音效,鼓点存在感从无到有,节拍在过渡段落拉长渲染出绝望感、又在密集地回落,像坚实的步伐,最终在积累的所有悲伤、绝望、愤怒中突破一切束缚,重获新生。
那真的只是他们无数高水平表演中,最不足为奇的一场。我却仿佛置身于洹载的指导,每一个音乐都充满了实感,不仅仅是舞蹈,我用耳朵看到更多。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新世界,也是我突破知识之外,第一次领略的东西。
最佳新人男演员提名到,自然不是我的,花落旁人,我也努力鼓掌。
事实上,如果我仅仅是一个观众,我期待的只有一个节目。
“在揭晓最佳剧情片前,让我们先欣赏,大家期盼已久的……”
即便我现在没有筹码,赌注该下就下。
他再次点头。
“那么等到你认为合适的时候,告诉我吧。现在我没力气处理了。”
“好。”
“我等你。”
不再多说一句,徐嘉余鞠躬离开。
王军终于到达,我在车库上车,看着颁奖典礼场地还没消失的灯火,一步步逃离那里。回到酒店地下车库,王军跟在我身后踏上电梯。
“——容我拒绝!请您考虑一下转型!”
“噢,有生之年,也许会的。”
我们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