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处是温凉细腻的触感,秦澜思心神微动,又听到他微哑的嗓音,拧着眉头关切问道:“臣是否打搅了帝君休息?”
晏文卿坐在软垫上,那是李承逸醒来后特命神侍们在楼内的每张座椅上摆放的。他端起茶盏垂眉啜饮,掩饰心头泛起的那丁点的微澜:“秦相多虑,不知有何事寻孤?”
秦澜思双手递上一份奏折,娓娓道来。
晏文卿是被桌上的铃声唤醒的。
他捂着额头坐起,一只手臂从他腰间滑落。他回首,看到皇帝正躺在自己身侧睡得正酣。
喉头滚动几下,最终化成一声轻叹。他捡起垂落在地的软绸,掖在皇帝的身下。看到对方被热得挣了挣手脚,唇角不禁溢出一抹浅笑。
许久......
“啪——”是晏文卿手中的书落在地毯上的声音。
李承逸停下动作,支起上半身,看到晏文卿衣袖露出的一节皓腕正软软地垂在软榻边,分外柔弱多情。而怀里的美人安安静静的,不知何时已阖眸睡着了。
昨日自己确实是太过分了,晏文卿是初次承欢,若非体质异于常人,只怕不是现在腰酸屁股痛这么简单。
过日子要讲究细水长流,皇帝难得自我反思,他的大手握着晏文卿的腰窝,开始卖力地按摩周围紧绷的筋络。
晏文卿的心神被腰上动作的手夺去,手中的书许久不曾翻页。
秦澜思见他收下,俊秀的面上亦是肉眼可见的欢喜。
“那臣便告退了。”
收了人家的礼,晏文卿决定起身送秦澜思一程。秦澜思受宠若惊,在楼梯口忙道“帝君留步”。
晏文卿颔首,见他还未告退,不由疑惑地看向秦澜思,问道:“秦相还有何事?”
秦澜思抿了抿唇,似有话要说。他心下颇为纠结,最终还是拎起小桌上的两个白瓷坛子,放在晏文卿手侧的案桌上。
“这是?”
晏文卿看完奏章,长眉紧蹙。
若折子上所言为真,西南大旱从入夏至今已持续数月,但他前两日观星却未曾发现异常,着实可疑。星象异动并非一朝一夕而成,若果真短短数日便出变数,恐怕大周将有劫难。
他放下折子,凝重地看着秦澜思:“若今夜是晴夜,孤便观星推衍一番,明日将结果告知秦相。”
他果断拒绝,声音淡淡的:“陛下去床上歇着吧,臣去看会儿书。”
李承逸揽着他的腰,带着人往外间书房走:“好呀,正好我也不困,我们一起看。”
于是,想讨个清净的帝君大人心愿破灭。
今年入暑后有不少秦澜思安插在地方的官员上报,道是今年天气过于毒辣又雨水不丰,恐有旱情。但钦天监一直未有预警,众人并未过分担忧。
直到今日一早,他收到徐州刺史急报。西南今年滴雨未下,当地颗粒无收,民间已经人心惶惶。恐多年前的事变重现,刺史着人八百里加急将情况上达天听,请求朝廷早做决策。
作为当年徐州事变的善后者,秦澜思紧急召集六部尚书共商对策,最后决定先来国师府询问帝君意见。
贵客来访,想到秦相在楼下等着自己,他又散去笑意,起身去换了身较为庄重的常服。
秦澜思端坐摘星二楼的会客椅上,托着茶盏,望着升起的氤氲水雾不知在思索什么。待门口守候的神侍传唤一声:“帝君到”,他才回神放下茶盏,对着踏光而来的晏文卿下跪行礼。
晏文卿亲手扶起他,轻声道:“秦相多礼了,请上座。”
其实他也知道是晏文卿身体过于劳累所致,但李承逸还是高度赞扬了一番自己的按摩水平。
单人软榻容纳两个成年男子平躺的话有些勉强,但两个人相拥侧卧明显有余。
晏文卿身后不适无法平躺,只侧卧一角。李承逸伸出长臂垫在晏文卿脑后,拢着人往自己怀里贴的更紧密,而后心满意足地倒回榻上,搂着大美人午休。
皇帝为什么要给自己推拿,这是讨好自己的手段吗,他到底想从自己这得到什么?
一直待在内府的帝君不知世俗情爱,头一次面对外男的纠缠,满脑子都是困惑与迷茫。
李承逸的按摩功夫着实一般,初始按得轻了惹得晏文卿发痒,后又下手重了引来对方一声闷哼。在连声道歉中,他终于在轻重间摸索出一个折中的力度。晏文卿腰部的酸麻在对方的努力下大有减轻,原本有些抗拒的心防亦渐渐放下。
晏文卿的臀部不适并未完全消散,故也不勉强自己下楼梯,只站在那儿目送秦相离去。
神侍引着秦澜思出内府,晏文卿扶着把手,兀自思考今夜观星的事情。突然,皇帝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帝君同秦相真是情深谊长,人都走了还恋恋不舍呢。”
“这是臣去年新酿的秋露白,前些日子正好开坛。”秦澜思的目光凝在那两个坛子上,目光柔和:“帝君喜欢,故带了两坛过来。”
秋露白是用秋日太阳未升起时绿竹上的秋露酿制的清酒,酒香清冽却不容易上头。国师府上每年都会收集秋露酿酒,但往往一年所得还不够晏文卿一人饮用。
晏文卿拧开坛盖,熟悉的味道幽幽从坛口钻出,甚至比国师府神侍酿的更为清冽。他清冷的眉眼柔了柔,盖上盖子朝秦澜思道谢:“秦相有心了。”
他手指搭在奏折上,有规律地敲了三下,又道:“此事颇为异常,秦相需得早做安排。”
虽然还未观星,但晏文卿直觉此事不同寻常,徐州只怕真有一场大祸将至。
秦澜思起身朝帝君躬身行礼:“那便有劳帝君了。”
他手执书籍侧躺在软榻上,身后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对方一只手臂霸道地圈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撑在软榻上支着脑袋,从自己身后看书上的文字。
李承逸不爱看书,尤其是晏文卿看的书晦涩难懂,他不过跟着看了一会儿便放弃了。
“我来给文卿按按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