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二哥嫌我逾越造次,直说便是。何故如此绝情,只把人往水里火里推。”
徐应悟听了这话,瞬间心碎成渣。西门庆将脸埋在手心,趴伏在膝头闷声抽泣。徐应悟垂头杵在他面前,揪着心半晌说不出话来,哽了许久,才终于能开口:“对不住哥,我……”
“我不是你哥!”西门庆猛然抬头,嘶声泣道,“回回非得我家死了人,你才肯来见我?!你恨杀了我,擎等着看我摧心剖肝?!”
常峙节扭头推着他胳膊肘嘀咕道:“这回我才真见着什么叫大悲无泪。嗐,既不哭,也不闹,鸦么悄儿把自己关书房里,水米不进,谁说也不顶事儿……到今儿第三日了,嫂子们听着里头没声儿了,怕人撑不住倒了,叫请应二哥来把门踹开。我这才知晓,应二哥你……这又是闹甚么呢?你两个还有甚么事说不开?谢三哥不肯言明,剩下那几位比我还聋还瞎……”
正说着,谢希大甩着肥硕的膀子迎了出来,指着他骂道:“哎哟你个滚刀货死花子!我当你死哪条臭屎沟儿里了!你不来,谁敢踹他这门儿?他若有个三长两短,管叫你后悔一世!”
徐应悟心跳如鼓,吓出一头冷汗,闻言二话不说甩袍就是一脚。哐当一声巨响,整扇门板落地,徐应悟冲将进去,见西门庆只身呆呆坐在榻沿上。
他几日未曾梳洗理容,胡子拉碴散着鬓角,整个人瘦了一圈儿,颧骨都显出来了。最伤人是那双原本流光溢彩的眼睛,如今变得黯淡呆滞,直勾勾看着人却不聚焦。
徐应悟瞧见他这副模样,立时像被人当胸踹了一脚,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西门庆先是对他的出现无动于衷,几秒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眼底突然涌出泪来。那对幽黑的双瞳,如同干枯多时的琉璃宝珠重又被投入水中,一下活泛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