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秘书手忙脚乱转身。“路总……您怎么……“
“忘带车钥匙了,回来取一下。“ 路眠雨笑着绕过几人,拿过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又转身离去了。
这次几个人一直目送着路眠雨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这是我操心的事情,你们就做好你们手头的那一摊就好了。“ 路眠雨拍了拍财务部主任的肩膀就离开办公室下班了。
留下三个人和秘书面面相觑。
“这么镇定自若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门道。“
因为那恐怕就是最后一次能够见到黎姜的机会了。
这个念头日夜折磨着路眠雨。
周一销售部、财务部和生产部的中层干部一一向他来诉苦。
“已经很多了,十五分钟很多了……真是麻烦你们了。“ 路眠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一遍遍表达他的感激。
挂了电话他翻看日历,下周一,是黎姜入院一个月零一周。
时间在度日如年中飞速流过。
也没什么路灯,路眠雨想绕开这些黑漆漆的小胡同去走大路。
转身没走两步就听到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有呼喊的声音。路眠雨本也没停留,可那声音愈发大起来,能够依稀分辨出什么“救命“”我没钱“之类的。
路眠雨驻足了片刻。
他在车里抽了根烟,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即将见到黎姜的极度渴望与此后再也见不到黎姜的极度哀伤把他撕扯向两个极端。
他有些心神不宁地下了车,又从副驾座位上取下个纸袋。那里面是几本书,几个空白本子和钢笔。
黎姜闲着的时候就爱看书,手头也总是喜欢有点纸笔写写画画。他们说黎姜恢复得不错,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那也应该有越来越多的时间想要看点什么写点什么吧。
精神类疾病很少有能医保报销的,基本都是自费,尤其是黎姜这种住高端私人精神诊疗机构的情况。
“呃,那没问题没问题,随时都可以,我二十四小时待命。” 路眠雨抹了把汗。那句突发情况差点没把他的魂儿给突发出去。关于黎姜的哪怕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路眠雨七上八下一整天。
杨医生也能看出来他一脸的惊魂未定,于是安慰道:“别这么紧张,到现在为止疗效显着,情况相当不错,也不闹着要划船了。“
“欲盖弥彰。“ 员工们相互递了个眼色做了个口型。路眠雨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渠道这事儿似乎就这么被三人成虎地盖棺定论了。
阴雨天,这座城市又偏北,三月初的晚六点多已经昏暗了。其实也用不了提前一个多小时出发,但路眠雨还是打了不少的提前量。
医院在城郊僻静处,路眠雨到达时才七点不到,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由于六点就正式对外开放了,医院停车场早就被其他探视家属占满了。反正时间还早,路眠雨顺着街边一路开,在个城中村旁沿街停了车。这地方横七竖八摆到处都有停车的,环境杂乱也不怎么有人会管。
“难说,路总之前家里也是如日中天的,难讲会不会还有什么关系保着他。“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肯定有人家的道。当官的当权的有什么手腕咱们怎么能猜得透。“
“有个屁啊,别瞎猜了。赶紧下班回家吃饭。” 路眠雨的声音又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路眠雨面色平静地听完。
“公司最近是有些变化,不过你们放心,绝不会亏待你们。你们通知员工,想走的,找好下家的尽管走我绝不强留,不想走的一分钱也亏不了,该怎么挣工资挣奖金就怎么挣。“
“那……以公司现在的状况,怎么实现呢?“ 财务部主任小心翼翼地问。
怕是最后见黎姜的机会了吧。
路眠雨本想在日历上标记一下,举着笔僵硬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勇气画下那个日期。
其实根本就无需日历做什么提醒,路眠雨几乎是数着秒数到的周一。他第一次这么近乎偏执地心心念念纠缠着一个日期,既翘首以盼它的到来,又无比恐惧它的到来。
呼救声一直没停,断断续续传来,在小巷的深处,仔细听能听出来那是个小孩子的声音,小到还没变声,有些辨不出男女。
呼救声中开始夹杂着压抑的啜泣。像是被谁吓到了不敢大声哭。
路眠雨转身就循着那声音的源头向巷子深处走去。
路眠雨一开始是想带黎姜最爱吃的那家粥铺的粥和包子铺的包子的,但他想想,怕是黎姜一看到这些就会知道是自己送来的,除了惹黎姜一肚子火气外什么好作用都没有,于是也就放弃了。
可有的选项越来越少。很快,很快就什么也送不成了。
路眠雨走出城中村的喧闹,周边是一些脏乱的纵横交错的小巷,大多数人家都已经拆迁走了,这里等着拆除,空荡荡的没人往来。
路眠雨怔了怔。
“好。好。” 他低头笑了。说话声音也哑哑的。
杨医生办事果真靠谱,没过几天路眠雨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会安排到下周一晚七点半,周一晚六点到八点是医院的统一开放探视时间,七点半那会儿人最多,混进监控室也不惹眼。会安排专人带进去。不过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赶在探视时间结束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