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懂我说啥了?” 路眠雨抽搭了两下撅个嘴问。
“懂。你说啥我都懂。” 黎姜伸出胳膊招了招手示意路眠雨过来。
路眠雨就像是狗见了飞盘似的飞扑过来抱住黎姜的胳膊就不撒手。不仅不撒手,还在上面抹鼻涕。
话还没说完路眠雨爆炸了一样猛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黎姜彻底被吓呆。
路眠雨边嚎边说说的啥一个字儿也听不清,就见他手舞足蹈一会儿指向黎姜一会儿指他自己一会儿又指某个不明第三方,还时不时腾出空来抹一把眼泪,忙得不亦乐乎。
路眠雨先是沉默,气儿都不喘一直憋着,就那么直勾勾一动不动盯着黎姜。
“呃,是不是不该这么问?那,哎,我平时不太爱看这种片儿,我喜欢自然一些的设置。“ 黎姜也很为难,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语言。
“我叫什么?“ 路眠雨问。很严肃的样子。
然而黎姜忽然就开口了。
“你这是玩啥儿呢?角色扮演?进入情景?搞那客房服务一套干啥,我也不会玩儿这个啊,也没法儿配合你。“
路眠雨都走到桌子跟前儿准备盛粥了,黎姜这猝不及防的一句差点没把他吓得掉进粥里去。
“……咱们四年前不是还在法院见过么,我不认识你,那肯定是在那之前啊……“
“哦……“ 路眠雨不服气地嘀嘀咕咕。“那算啥,我也可以带你去吃……“ 他还是过不了这个坎儿。
黎姜笑他跟个孩子一样。“对,法餐厅算啥,咱都在法院餐厅吃过。”
“我要是再不听你的话,你就给我说,好的,宋琪说了,如果你不愿意听我的,宋琪也可以把你接走,他就在环城路南口的那家法餐厅等你。”
“法餐厅?哪个法餐厅,我怎么不知道?“ 路眠雨醋意暴涨。
黎姜摆摆手。“倒闭了。“
黎姜的耐心好像永远用不完。像是小别就胜了新婚,黎姜一直笑着轻轻抚摸着路眠雨的后背安慰他。
“好了,知道你可委屈了,被那个黎姜气的,别难受,我给你报仇。“
“怎么报仇?“ 路眠雨眨巴着眼睛瞧着黎姜。自己怎么在自己身上报仇呢?
“现在还远吗?” 路眠雨满脸眼泪地抬头。
“那还有谁比你近呢?” 黎姜伸手帮挤在身边的路眠雨擦眼泪。
路眠雨就那么死死盯着黎姜,眼睛都舍不得眨,再眨一下黎姜又糊涂了可怎么办。
造化这个东西,就是喜欢把人弄来弄去。路眠雨去给黎姜买饭的时候都已经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了,可当他拎着一盒鱼粥回到病房时,却又被命运像打捞一条落水狗一样从绝望的深井中拎起来甩了一甩。
黎姜醒了,在看他。
路眠雨摆出了个服务人员的标准笑容,那种他在各种酒会服务生脸上经常见到的笑。
“你能记起来你刚才那会儿不清醒的时候啥样?” 路眠雨委屈得把脑袋埋在黎姜手肘里。
黎姜温柔地拍着路眠雨的后背。
“不记得,但有个大概的感觉。我睡醒的时候就觉得之前有一阵儿空白,也不知道咋了,满脑子都是宋琪这个名字,想到你反而觉得很遥远。”
“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好,忘了你了,还总是提起宋琪是不是?” 黎姜抿嘴笑着说。
唔?
路眠雨顿时安静了。
“……先生?“ 黎姜打量着路眠雨的反应调整着称呼。”要不……主人?“
路眠雨摇头。
黎姜叹了口气。“真的,路眠雨,我实在是不太会,关键是你平时也没好过这口啊……“
他花容失色地扭头瞪大了眼睛瞧着黎姜。
黎姜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行行,你要是实在喜欢玩儿这一套我也可以努力配合。那个……嗯……请问除了送餐还有别的服务吗?需要脱衣服的那种。”
“倒闭了还去?“ 路眠雨咬牙切齿。
“那不是记忆还停留在四五年前么。“ 黎姜风轻云淡地说。
“你咋知道是四五年前?“
黎姜揉了揉路眠雨在床上衣袖上蹭得茅草一样的头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附耳过来。路眠雨巴不得贴近黎姜呢,这一附耳差点把半张脸都烀在黎姜的鼻子和嘴上。被黎姜拽着脖领子拉扯了半天他才起来些。
黎姜还是没劲儿,之前那个和自己在夜市干架的黎姜一把就能把自己拽起来。路眠雨看着黎姜还泛白的脸颊有些伤感。
黎姜自己却不在意,很专注地给路眠雨献计献策。
“你把我吃了吧。吃了就最近了。“ 路眠雨一脸认真。
“我不爱吃甜的。“ 黎姜笑。
路眠雨呜哇一下子又哭了。
“黎姜先生,您的便当给您带来了。“
宋琪时南方人,作为”宋琪雇佣的管家“,路眠雨也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口音,找出了一些他库存不多的南不南北不北不知道是哪儿反正不是他自己语言系统中的词汇。
黎姜就那么愣着看了路眠雨几秒。那几秒之中路眠雨丝毫没有怀疑黎姜的精神状态依旧浑沌,因为那眼神看上去和不甚清醒的时候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