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医馆放下药箱,又回家脱了身上这件灰扑扑的衣袍,换了件月白色的,重新洗了脸,整理了头发才出门去。
李净之没忘宋沅说的离沈延远一点,只不过沈延这个人除了嘴巴坏,确实算不上坏人啊,而且,他也只是想交朋友而已。
由于李净之喜欢吃百盛酒楼,宋沅就在这开了户,平常随便吃喝,月底自会有人来结钱,所以这顿酒他大可不必自己掏腰包。
沈延被他逗笑了,得寸进尺道:“喝酒当然是人越多越热闹嘛,除了朱兄,我再叫几个朋友。”
李净之:“你别太过分啊!”
沈延又来:“你是不是瞧不上俺们呢!”
李净之:“……”
这人到底是写文的还是说书的。
他上前搭住沈延的肩膀,“我前段时间不是忙嘛,这样,今天我请你喝酒赔罪,你叫上朱兄。”
李净之知晓是凤冬舟在向父亲隐瞒,不禁在心里叹气。
可见,就算是真心相爱,也未必能美满幸福。
……
这么一来,新一轮的拼酒又开始了。
李净之很会喝酒,很少有醉的时候,来郢都之后,一个人喝没意思,加上宋沅酒量一般,也不陪他喝,他还没像今天喝得这么开心过。
他今天确实很开心,像回到少时,自己就是个混小子,每天早上起来想闯荡江湖,晚上喝酒玩乐,深夜被老爹逮回家学医,那时候很混账,常常气得父亲家法伺候,但也很快乐。
他这样开得起玩笑,更得大家的喜欢,坐在旁边的沈延顺手掐了一把他的脸颊,确实摸了一手滑腻触感,又因喝过酒带着热气,手感好得不行。
沈延还愣了一下,继而大叫:“哎我说,各位,真是滑溜啊,这要不看长相,还真以为是个大姑娘呢。”
有人就起哄:“长得也像姑娘啊,李大夫要是穿上女子衣裙,涂脂抹粉,我看也不比暖杏阁那西月姑娘差。”
陆续又来了几个人,将一张大圆桌坐得满满当当,沈延带头端起酒杯,朗声道:“今天这顿要李大夫破费了,咱一起举杯,谢谢李大夫。”
大伙儿纷纷举杯,李净之也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落落大方道:“各位贵人见笑了,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但今天我很高兴认识大家,往后,希望你们带着我玩儿,我先干了。”
他当真毫不含糊地干了满满一杯。
李净之打心底里惊讶,他以为沈延整天闷在家里写书呢,没想到认识这么多大小权贵。
他一一打招呼。
公子少爷们都听过他,一个个说久仰久仰,其实未必久仰,只是话术而已。
女医道:“我去向邬夫人解释吧,这是我分内之事。”
因此,女医又跟着凤冬舟回了一趟。
李净之特地等她回来,问了情况。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大笔钱宋沅是要过目的,到时候就穿帮了。他拍了拍自己不太鼓的钱袋,希望能够。
他到的时候,沈延和朱九三已经在雅间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
沈延忙着给他介绍,这是哪家的公子,那是哪家的少爷,总之一个个来头都不小。
“……”李净之无语,“行,依你,你爱叫几个叫几个行了吧。”
沈延这才放过他,“得,那我叫人去了,你可别溜啊。”
“我溜不了,”李净之拍拍背着的药箱,“我放下就过来。”
沈延立马恢复正常了,搓搓手道:“真的?去哪儿喝啊,嘶,不会是这里吧。”
他手往后一指,正是全城最贵的百盛酒楼,然后冲李净之挤眉弄眼。
酒还没开始喝,李净之的心就在滴血了,但他一咬牙一跺脚,是真的跺脚,“行,就这儿。”
这天,李净之出诊回来的路上遇到沈延,沈延几乎是拿鼻孔看他,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这谁呀,这不是我们郢都城的神医圣手嘛。”
“……”李净之:“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沈延还是不拿正眼瞧他,“切,我不好好说话还是你不好好说话,我说你个外地人这么嚣张真的好吗?爷们儿三番五次想找你玩儿,都被你挥挥手打发了,你是不是瞧不上俺们呢!”
李净之连忙惊慌站起来,朝大伙儿一作揖,“各位贵人饶命,我若是敢和西月姑娘比美,怕是在这郢都城要混不下去了,高抬贵口高抬贵口。”
又惹得大家发笑,这时又有一个喝得迷糊的少爷站起来,问沈延:“沈兄,李大夫的脸蛋是不是真滑溜啊,我也想捏捏。”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起哄说想捏,李净之赶紧双手一压,“大家听我说,我这滑溜溜的脸蛋儿就在这,跑不了,但是想捏,得喝过我,喝不过我的,不能捏。”
气氛一下子热络起来,有鼓掌的有叫好的,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喝不尽的美酒,又都是十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很快气氛就高涨起来。
推杯换盏间,有一位姓萧公子似乎有点喝多了,大着舌头对李净之说:“李大夫当真生得好看,皮肤也好,我看着比我小啊,谁知比我还大两岁,我就想啊,是不是所有当大夫的,都像李大夫这样,那皮肤跟大姑娘似的白白嫩嫩的,摸起来是不是也滑溜溜的啊……”
大家都笑了,还有拍桌子的,非常嘈杂,李净之摆摆手,道:“那可不是所有大夫,只有我,潇公子要是也想,我给你调个方子,包你一月之内,那皮肤比大姑娘还滑溜。”
但李净之却感觉很熟悉,一下子把他拉到少年时期,一堆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吃喝玩乐,不过最后他都会被他老爹提着耳朵带回家。
开始他还会觉得丢面子,但很快他就能一边被老爹怒气冲冲的提着耳朵,一边笑嘻嘻地给那帮朋友作揖,道:“见笑见笑,下次再聚。”
现在想想,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女医表示,邬夫人确实是很不高兴的,但也说了不会再让少夫人吃这药,可当说到让邬少爷看看大夫时,邬夫人很不可客气地将她赶了出来。
李净之很无语,却也无能为力,向女医道了谢。
翌日,他去找了凤伦,大意是说让他去看看冬儿,凤伦还真去了,回来告诉李净之:“瘦了点,稳重了,不像在家当姑娘时咋咋呼呼的,其他都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