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宋沅也真是的,人家姑娘送的定情信物,他不好好收着,怎么能随便给了人呢。
明明比眼前的女子高出一截,李净之硬是感觉被对方压了一头,一股子心虚。
他赶紧扯下珍珠坠子,递了出去,还没送到人跟前又收了回来,道:“抱歉,我会还给宋沅的,你别误会。”
……
啊呸!我在想什么!
李净之唾弃完自己,脸上神态自若,微笑地问:“姑娘认识宋沅?”
他腰间佩戴的正是宋沅送的珍珠坠子,他也觉得好看极了。
他轻轻拍了拍,道:“朋友送的。”
美人看他,微微歪着头,似在思考,又似有些不确定,试探道:“你是……”
李净之好久没感受这种氛围了,正也想去一楼,才走了两步,迎面行来一位女子。
此女子一袭飘逸的白袍,发间缀着别致的珍珠发簪,手拿团扇,有着惊世美貌,走起路来腰肢扭动,一双眼睛含着春水,给人一种又仙又欲的感觉,多看两眼,都能酥进骨头里去。
就是,显得不太端庄,全身上下,哪里都透着引诱。
好吧。这里是郢都。
他在小二的注视下打开钱袋,抓了一把碎银放在托盘上,笑眯眯地问:“够吗?”
小二点头哈腰,“够够够,您稍等。”
这一段李净之从没看过也没听过,该是新出的,对,现在还有人在写白梅传记,越写越邪乎,在话本里,白梅大侠所向披靡,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他找了个空座坐下,再抬头往三楼望去,西月已经不在了。他松口气,招来小二,往他托盘上丢了碎银,道:“来壶龙井,再上几样你们这里的特色小吃。”
小二看了眼木盘里的碎银,扬着一张招财脸,道:“爷,您是要一杯龙井是吧?”
“不不!不是!”李净之只觉什么乱七八糟的,“西月姑娘你不要妄加猜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跟凤小姐清清白白,我跟宋沅也清清白白。”
西月交叠着胳膊看他,一脸信你算我输的表情,“哦”了一声。
李净之差点吐血。
来时光想着凤家小姐去了,没好好看这是何地方。
刚出房门,他就听见一声惊堂木,拍得清脆震耳,接着是一道苍老的声音,老却有劲儿,“书接上回,说这侠盗白梅在金岭斩了贪官,将赃银还于百姓之后,各地贪官人人自危,生怕哪一天呐,这索命箭就穿颈而过,但这世上总有不信邪的人呐,这不,黄州有一位县令之子,公然劳民伤财……”
李净之从三楼往下望去,一楼大堂中央搭着台子,上面说书人正讲着侠盗白梅的故事,他顿时来了兴趣。
大美人勾着嘴角,嘴里说着“我没误会啊。”但那似笑非笑、上下打量的样子,明显就是误会了啊!
李净之面上平静,心里炸开了锅,怎么办怎么办,他抓着坠子解释:“我初到此地,宋大哥热心,怕我遇到麻烦,才给了我这坠子,说是可以找暖杏阁的西月姑娘,仅此而已,没别的。”
那大美人捏着团扇,往自己饱满的胸脯上轻轻地拍了拍,“我就是西月,此地就是暖杏阁,但你不是来找我的吧,要是我没看错,刚刚从你房里出来的是凤家的小姐,所以你这是一边收了宋沅的坠子,又一边跟别的姑娘牵扯不清?”
“嗯,”美人盯着他的脸看,点点头,“也认识这坠子,是我选的珍珠,亲手编的,再亲自给宋沅佩戴上的。”
李净之僵在原地。
好家伙,难怪把朋友说得像有奸情,这下好了,说不清了。
她有些说不出口,又沉吟起来,想找一个更贴切的词,最后无果,只得用李净之说过的,“你是,宋沅的朋友?”
朋友就朋友,很正经一词,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位美人嘴里说出来,配合着她的神态,把纯纯的朋友关系说得像有奸情一样。
谁会跟冰坨子有奸情啊!
李净之避开两步给人让路,错身时却被叫住了,“小郎君——”甜腻的嗓音勾着,显得极不正经。
他差点被叫软了骨头,咳了一声,看过去,一本正经道:“姑娘叫我?”
大美人朝他嫣然一笑,用团扇点了点他腰间,“这个佩饰好生别致,小郎君从何处得来?”
听了一段,故事讲得很精彩,李净之完全陷进去了,还是熟悉的味道啊。
这时,小二端着托盘过来,无比恭敬往他的小方桌上摆了一只紫砂壶,一个碧玉盘,玉盘上盛着两小块通体雪白的糕点。
李净之:“……”
李净之怀疑这小二耳朵不好,就又重复了一遍。
谁知小二道:“爷,这只够一杯茶钱。”
李净之震惊了,这些钱在江平都够他潇洒一天了好吧!
缓了缓,他道:“总之,不可乱说话,以免影响凤小姐的声誉。”
然后他一拱手,“告辞。”麻溜地下楼了。
到了一楼,那说书人正讲到精彩之处,白梅大侠戏耍县令之子,赢得阵阵叫好声。
要知道,他年少时要行走江湖就是受了这白梅大侠的影响。
这故事不知道是从哪年间流传下来的,反正很多年了,在他父亲还小的时候就听过,到了李净之这代,不仅听过,还看过话本,江平老家还留着许多好不容易淘来的本子。
一楼有不少茶客,喝着茶水,吃着糕点,讲到精彩处拍手叫好,悠闲得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