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你发誓。】

‘我发誓。只要维提长大了，好好的活下去，它就不会再咬你了。’

【爸爸，这东西让我好难受，你可以把它打跑吗？】

一个小小的，稚嫩的声音在虚幻中问他。莱斯特能够清楚地记住自己当时的回应。

‘亲爱的，它会是你最好的朋友，去习惯它，好吗？’

【将军不是说the　acauchy不常用第二个能力吗？说不定都没好好开发过，用得更多的应该是记录在册的磁力吧？】

【和引力一比，磁力真的显得非常友好了……】

【笑死】

【？？？？】

【omg】

【我是在看什么魔幻电影吗？引力，刚刚这个将军是说了引力？g.r.a.v.i.t.y？是这样拼吧？wtf这是在开什么玩笑，磁力就已经够离谱了，怎么还有引力？？？宇宙四大力the　acauchy自己就占了俩？他真的这个时代该存在的人物吗？？？】

引力和磁力的主人是新的筹码，让新历虫族终于能够稳稳坐住谈判桌的椅子。

按照朱利斯·奎恩的构想，这一场谈判还能接着继续往下再夺取一些好处，毕竟已经拿捏住了珍珠体所忌惮之事——阿弗洛狄德的后代与这个时代绝顶的返祖天赋——简直……完美的二次开局了。朱利斯·奎恩在心中轻叹，他做好再一次言语上进攻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莱斯特·阿克希突然上前一步朝珍珠体说：“但他不在我军的领域星。”

“噢。”珍珠体几乎是贴着阿克希将军，声音又轻又机械，几乎让莱斯特·阿克希想到任何让他不舒服的存在，它说：“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

“阿克希，噢，是了，——如果是，阿克希的话……也许是漏了什么关键——”珍珠体自言自语着，“相当，完美——的能力。”

如果能活着回去，如果这第二天赋是真的，朱利斯·奎恩想，他一定要把这对阿克希死命弄下台！

朱利斯·奎恩头脑风暴，莱斯特·阿克希那边又补充了几句，“但这个第二天赋威提希·阿克希用得少，并不算……”

“引力？”珍珠体念了一句，声音很轻，却一下子打断了将军的话。

疯狂簇生出新的机会，一个……能做些什么的机会。

在短短四、五秒钟内，紧迫的生存危机与骤然增加的压力变成某种‘活物’，正沿着他的血管爬动，起搏器一般刺激着莱斯特·阿克希的心脏。肾上腺素泵发，过快的心跳与血液流动让他感觉自己在烧，某种火苗灼烧着他。

肾上腺素过多的溢出让莱斯特的视域出现了微微扭曲的迷蒙感，他在这种幻视中想到的是威提希。

一旁听到此的朱利斯·奎恩猛地攥紧了手，他几乎比珍珠体还要震撼，前半生出身科研院的朱利斯·奎恩对天体物理相当熟悉。

阿克希少将记录在册的返祖天赋就已经够让中央警惕了，现在还来个引力？老天！那可是引力！开什么玩笑！时隔那么多年突然知道这老家伙的儿子拥有凭一己之力能够裁定星球的能量，这他妈——该死的莱斯特·阿克希竟然隐瞒了那么重要的消息！

朱利斯·奎恩的眼神能够化刀，他现在已经成功杀死莱斯特·阿克希了。

【难道不是应该非常有安全感吗？返祖双天赋呢！】

【拥有核弹头的确非常有安全感，可要是这个核弹头有自己的意识呢？能够自由出入并且一点就炸呢？高阶军雌的精神状况想必不用多说了吧？】

【……】

【嘿！好歹也是战功赫赫的少将！怎么发现他真实能力就像废物一样嚎叫出来！the　acauchy的军功你们是一个都不记得了吗？他可是一人就挡住了整个北边境星的领土，真当那群幻想种会遵守星盟条约吗？没有威提希阿克希！星体交汇的时候我们整个北边境早都被幻想种攻下来了！】

【稍微注意一下联邦外交官的话，他在暗示the　acauchy还有其他能力！但这可能吗？说句现实点的话，我们现在的基因链条还支撑那么高强度的返祖吗？两个天赋？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会不会是这个奎恩没把戏了？只能先把未知体的注意拉住，老天真要命，这个未知体就是想给联邦带来灾难！】

【是的，非常恐怖。应用范围太广了，这样简概括一下吧，这个阿克希少将运用磁力能够操控一切金属之物。而操控金属仅仅是磁力应用中最基础的一种——而类人种体内含有多高的含铁细胞——我不摆谱，就一句话解释：威提希阿克希杀人就像捏烂一颗橙子一样轻易。】

【而且我们联邦建立几百年来，已经与机械科技长到了一块，机械科技会运用到的金属，the　acauchy不说能操控全部，至少90％是没问题的。】

【那如果想关他岂不是天方夜谭了？？】

————

【……是我理解的那个磁力吗？】

【等等，这是真实的？控制磁力？？？那可是宇宙四大力之一！the　acauchy他只是一个……血肉之躯？而不是什么机器吧？？】

一路从星舰上下来，莱斯特都在想怎么救回威提希，他的心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担忧政务一半在担忧儿子。

而现在，一个疯狂的机会来到莱斯特面前，也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在此刻救回威提希的机会。

朱利斯·奎恩的疯狂像病毒在此地蔓延开来，也许这个死星就是一个培养狂乱的地方，莱斯特·阿克希做出了一个决定。

与幻想种的血仇能够铺满整个新纪元虫族的历史，莱斯特从不会对幻想种这种生物产生一丝期待。任何虫族士兵被幻想种俘虏，他们都会做好自杀准备，幻想种从不优待虫族的俘虏，交换更是天方夜谭。

莱斯特相信威提希的二重天赋能够让他昏迷时不被彻底杀死，但万一呢？

万一威提希苏醒过来，精神海失控；万一威提希苏醒过来，控制不住情绪；万一威提希苏醒过来，脑子一热就是要和幻想种打生打死呢？

一个大英雄。

另外一个公式化的声音更替掉迷蒙的幻觉，将莱斯特·阿克希的时间再往前拉了一点。

——‘将军，阿克希少将被幻想种俘虏了，生死…不知，幻想种的军事官拒绝与我们进行任何形式上的联系。’

最后年轻的莱斯特还是被宠爱的幼子烦到投降，他说：好吧。

5岁的威提希说要成为大英雄。

16岁的威提希说想要活下去。

the　acauchy不会死，the　acauchy会成为新历史上的道标。

就像幼年的威提希自己说的那般。

【爸爸，爸爸——爸爸！我要当一个英雄！我要成为历史上的大英雄！】

因为现实太过荒谬，莱斯特甚至有一瞬间质疑自己，也许自己某次喝大的时候把威提希的事情说出去了？

很难讲如果不是极度危险一直让莱斯特·阿克希保持高度警惕与虫瞳露出，他的表情绝对会狰狞成一个魔鬼，然后下一个选择就是直接拧断朱利斯·奎恩的脖子，好让那张擅长天花乱坠许诺筹码的嘴永远闭上！

但更疯狂的是现实，这个奎恩的疯狂赌博心态竟然真的搏赢了！

‘……’

【真高兴我们交心了一次，阿克希将军。】

他们谁都没有做错，只是威提希再也撑不下去了。

‘你得活下去，基因不会让你死去。ok？就只是别暴露……’

【你发过誓，只要我……】

‘是的，我需要你活着，那一天一定会来！’隐藏一个天赋级别的秘密不是容易事，压力让莱斯特·阿克希易怒且暴躁。

绝对不能因为过早显露的第二天赋成为一坨没有人格认知的肉块，就他妈的因为他足够珍贵。

莱斯特隐瞒下这件事，他对威提希说：别把这些告诉那些研究者。

【…你骗我。】长大的威提希平静地说，他已经到了能够理解且意识到自己父亲在做什么事情保护他的地步，可经年累月的疼痛将年轻的虫族折磨成了另外一个模样，瘦骨嶙峋，沉疴痼疾；25岁就已经达到中将军功的威提希望着他的父亲，他的长官，阿克希将军。

……因为珍贵，因为稀少，所以他们就这样成为了里程碑建立之路上的‘肉块’。

威提希不能成为这种东西。

绝对不能。

——再后面一点呢？

再后面一点发生了什么？莱斯特几乎要想不起来了。

威提希在一觉后再一次分化出了第二个天赋，天赋异禀都难以形容他的珍贵，可这个时候莱斯特·阿克希却心生迟疑。

1

……

——就他妈的编点什么出来！

【…好吧。】年幼的返祖者被天赋所折磨，天赋像怪物一样在每个夜晚出来啃噬小主人的痛觉神经，但小主人决定忍下去，为可靠父亲所做下的保证，期待着，等待着。

【那我再努努力吧，活下去而已，多简单。】

10岁的威提希等待着长大，痛苦便会像父亲所说，离他远去。

【……但是，真的很疼，它在咬我…】

‘很快就会不疼了，快快长大，长大它就不会再咬你了。’

【真的吗？】

失联的威提希，被俘虏的阿克希少将，价值连城的返祖者，联邦利刃。

维提，我的孩子。

现场沉重寂静，莱斯特·阿克希却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拜托，都是宇宙四大力诶！】

【笑死！拜托的拜托，宇宙四大力在血肉之躯上出现就已经非常不科学了好吗？】

【拜托x3这个时候就没人想过旧历的那些原始虫族？提摩西的读心和定向预知就很科学了？而且很明显提摩西完美地开发了自己的能力，直接把科学捏着玩。这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说？】

【引力……万有引力的那个吗？这算什么？the　acauchy是行走的天体物理？】

【不就是引力吗？好吧，引力是矢量力，同时能够影响重力与斥力，用得好的话的确……非常不新纪元，但这不是好事吗？这代表我族的基因链条不再继续退化了，好好研究the　acauchy说不定还能补全基因链呢！这是好事啊！】

【你们根本搞不懂引力有多危险吧……引力是可以影响四维的物理力啊……天体物理的理论中，引力甚至可以弯曲时间，懂吗？简单点来说，但凡the　acauchy失控，他周身乃至扩大到星域境内都会化为一个乱驳的混乱电磁风暴区。如果他的能力已经开发非常完善，失控的时候引力和磁力互相融合是能够形成新黑洞的存在，无限牵拉周围的一切，最后形成一个新的黑暗风暴区。他妈的，the　acauchy一旦失控他自己就是天灾！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够放到外面乱走的？？？我都服了，天灾级别的军雌就这样直接放到边疆去镇守，真的是哪个人想出来的拍脑袋计划？？妈的，建议想出这个计划的人立刻下台！】

朱利斯·奎恩疑惑地皱眉，什么？等等？他一下子想到下飞行器前接到的消息，有关于威提希被俘虏的情报。莱斯特想做什么？

莱斯特·阿克希说：“威提希·阿克希现在被幻想种俘虏了。”

——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珍珠体拉高浮空距离，“漂亮的——筹码。”

在珍珠体落下这句话后，死星星港上所有会动的旧式机甲全部收阵完毕，安安静静地陈列回它们原本安置的地方，光滑的星港地面上除了死去的部分新历士兵和破碎的新历机甲，又恢复了登陆时的和平。

现场安静了一会，朱利斯·奎恩在心中推算着各种计划，这是一个可以和平谈判的机会！

莱斯特·阿克希翕动着唇，没有立刻接着往下说。

“你确定——是引力？”珍珠体飘到莱斯特·阿克希身边，口吻中充满毫不掩饰的不可思议，“——这是真实的第二能力？”

“…是的。”珍珠体的靠近让莱斯特·阿克希的预警神经快牵拉到极限了，他额头冒冷汗偏偏又不能真的去攻击，“他不常用，但的确是引力。”

不，不。朱利斯·奎恩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没有那么夸张。指不定是阿克希这老东西接收到我的讯号，瞎编……好吧，扩大了某种可能性呢？

——见鬼！威提希·阿克希的第二天赋真的是引力吗？？

这要是早几年，几十年把威提希·阿克希送进科研院，这项可人力控制的自然引力如果被好好研究，他妈的说不定天体交汇的困境早都被解决了！祸乱整个黑暗宇宙，导致天体五十年交汇一次的根本原因不就是宇宙引力失衡吗！

【恐怖故事】

【像the　acauchy这种级别的高阶军雌，不完全上报能力是违规操作吧？这个将军表现知情的样子……啧，这就是阿克希军政权的腐败之处了！】

“…引力。”莱斯特·阿克希一词一词地往外说，“威提希·阿克希的第二天赋是引力。”

【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这个将军脸都僵了，现场的氛围感觉真可怕。那个白化种呢？怎么看不到？是已经被珍珠体杀掉了吗？】

【保密法案还是有必要的，谁知道高阶军雌中还有多少个存在类似的能力，……天哪，太可怕了。】

【？？？？？这是不是有点超现实主义了？？】

【能做到的……老天啊，威提希·阿克希应该被戴上镣铐！他的能力简直比魔鬼还可怕！新纪元之后，我们的社会有多依赖机械科技？他要是在主星域发疯，今天阿弗洛狄德造成的大混乱对这个阿克希来说只是毛毛雨，他会毁灭一切的！】

【我记得the　acauchy精神状况一直都不太稳定吧？该死，军部的人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还能放这种人在外面自由的到处跑？还授予少将的军衔？他就应该被关起来！！】

【这是不是有点太超出常规了？？磁力？电磁还是？？老天，怪不得他会被驱逐出境一年只能回一次主星，拜托，有这种能力谁敢让他待在主星啊！那可是电磁！开玩笑的吗？？】

【等等，电磁怎么了？很恐怖的一种能力吗？】

【？】

……，要不是留给莱斯特·阿克希的时间不多，他真的能够对着朱利斯·奎恩骂完自己知道的所有脏话词汇。

你……我，天哪，天哪。

珍珠体的注视静默而危险，沉重与威胁像空气般灌入莱斯特·阿克希的肺，一种狂乱的气息正在他们间升起——朱利斯·奎恩疯狂的步骤，疯狂之下抢夺而来的生机，疯狂让他成功，疯狂让他们在现场的所有新历虫族都还活着。

2

“威提希·阿克希记录在册的返祖天赋是磁力。”年长的将军口吻生硬，他表现得太好了，连朱利斯·奎恩都没有发现同僚心态的变化。莱斯特·阿克希看上去就像被逼迫到了极点，僵硬着一词又一词地往外吐。

“这个，我知道。”珍珠体说，“下一个——是什么？”

无数个万一把莱斯特砸得头晕目眩，作为父亲可相当清楚自己大儿子的性格。天赋让威提希所向披靡，天赋让威提希冲动易怒，他不太能够承受挑衅。

威提希被俘虏只有一个可能：失去意识，活着失去意识。醒来后他会气到发疯，上一次威提希失控闯出的祸让他永远不能长住主星，耻辱地被驱逐出境，如若不是他足够珍贵，也许在失控后威提希就该住到实验室中的培养槽里了。

疯狂的返祖者要么弄死幻想种的军队，要么自己失控于黑暗宇宙中，失去生命体征成为一件太空垃圾。

关注着天狼星的书记官在两位最高指挥落地出仓后，似渡鸦般带来坏消息。

——‘阿克希少将一定是在出战前将自己身上所有植入针都拔出来了，我们定位不到少将，也检测不到少将的心跳。’

书记官将记录情报的平板递到将军手中，将军瞥了一眼接都不接。

莱斯特·阿克希为威提希·阿克希铺好了一切的路，只等他走过去，坚持住。

25岁的威提希在憎恨他的父亲。

29岁的威提希终于活成了幼时自己口中的样子。

【就像我们的祖先一样！开疆扩土，打败这个黑暗的宇宙！我要当英雄！要像提婆犀那·阿克希那样！】

‘噢，要成为提婆犀那，那你得努力了小家伙。’

【帮我！帮我帮我帮我！】五岁的幼虫是世界上最吵闹的生物，小小的威提希像个炮弹一样撞向自己父亲，每天都要袭击父亲五到十次，烦人烦到莱斯特恨不得把他关在笼子里像养小狗一样养他。

这对父子再也没有过一次更长的对话。

即使在家中聚餐，双方间的氛围都冷得像身处坟地。

威提希·阿克希很强大，他的基因与天赋就像最完美的牢笼，伤害他，囚禁他，保护他。

【……】年轻的少将在记忆中笑了一下，过去的天真与信任在那双浅绿色的眸中完全褪去，像退潮的海，他的眼神中只剩一片烂石淤泥。

【你只是需要我‘活着’，需要这份天赋。说实话你真的有需要过‘威提希’吗？the　acauchy对你更有用不是吗？】

疼痛会永久地改变一个人的认知，痛苦是最最有效的人格修改器。

‘等待，维提，等待，基因会补全你，他们已经在研究了。’

【这是一场欺骗。】

‘不。这是一场救赎。你不会死，你不能死。’

莱斯特·阿克希是第一个知道威提希觉醒出第二天赋的虫族，唯一一个，也曾发誓带着这个秘密进入坟墓，成为最后一个。

威提希要成为新时代的里程碑，基因链上的托旗者。他的生命和基因链会是新时代基因谱上的补全体。

只要活着，这份天赋基因一定会修补好他，当基因修补好他，威提希再也不会被精神海问题所困时，那时候就是他继承将军位的时刻了。

‘返祖者’的名号已经让威提希成为实验室的常客与样本体，无数双监视的眼长久地凝望这个孩子，再上报一个，威提希还能从实验室里走出来吗？

他还能像现在这样，仅仅只是服役就够了吗？

莱斯特·阿克希忘不掉一些曾经看过的实验体基地，无数珍贵的样本基因体像肉块一般层层叠叠地泡在罐中。他们——它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人格，社会地位，身份id。只能靠着管子进食，并长久地活着营养液与激素液带来的寂静中。

莱斯特·阿克希清楚地从朱利斯·奎恩的眼神中接收到这个消息，他第一感觉就是荒谬，第二感觉朱利斯奎恩彻底被吓疯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以此为筹码来搏得生机？？

谁给你的信心？你到底有几个胆子？老天，在下飞行器前你他妈自己都不确定威提希身上存在第二个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