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国家的力量全力运转起来时,那股行动力绝非儿戏。
新历虫族政府能在直播开始后的30分钟内封锁整个星系的迁跃星港,就能在短时间内再一次控制住局势。
无数城市建筑的管道被运用起来,没有毁完的城市水管通道全部灌入了极其高浓度的抑制剂,公寓楼的消防警报器水管,街道上的景观草地浇水器,天幕之上的人工大雨——无数无数种力量被运用起来,给这个混乱的星系下了一场冷静。
“我……”
“我认罪……”
在走例行公事的武装军:?
周遭全是持枪的武装军,将他当成最高级别的囚犯对待,电磁弹击穿了他部分肉体,完全废掉了他再爬起来的机会。
可贝内法斯特满眼只有那个伸在自己眼前的苍白之手。
抑制剂的大雨如约而至。
暴雨之后,安抚信息素由无数一直保持开启的全息投影器材完全真实显现,如一阵温暖的风,撩过这满目疮痍的城市,带来宁静与安息。
夜幕降临,新历自然星周的月亮出来了。
像是怕又被下命令卡住,威提希快快地说:“这可是星际公约,您至少不能。”
【……】你真的就完全不怕死是吧。忧愁愤怒的最高指挥又多了一个。
4
“燃烧的怒意和杀意。”威提希·阿克希很久很久没有对他的雌父笑过了,以至于莱斯特阿克希都对自己大儿子的笑没了印象。
威提希阿克希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兴奋过了。”
“您刚刚说的异能授权解放还算数吗。”
【维提?】
“……”阿克希少将突然问了自己父亲一句话,让莱斯特·阿克希瞬间——哪怕他经验丰富且长年身居高位都起了一下鸡皮疙瘩的话。
“如果对方想杀了我,我反抗。”阿克希少将克制的声线里甚至有点兴奋,这让他的声音听上去透着股压抑的扭曲,“……完全算是正当防卫,对吧。”
【那位幻想种国王……】
你他妈的是爱上幻想种了吗!威提希阿克希向来安静的内心都被激出脏话,他眯了眯眼,盯着那位被礼仪伞远远遮住的幻想种国王。
……看在正常星环周的逻辑上,现在他妈的不是晚上吗,打什么伞。
【……你看到幻想种的国王了吗。】
“正在下来呢。”
【……】
威提希等了一会,发现将军那边没有挂掉通讯,“?”
“您还有什么事忘记了吗?”少将阿克希礼貌询问。
【……】质量很好的耳麦那头传来了一些起身的声音,好像将军推开椅子走到了一个更安静的地方,安静了好一会,威提希都能够看幻想种的飞行器滑停,开舱门,开始往外面放红地毯了。
……尽管有些时候,他的孩子真的不太习惯。
【我有时候真想把你脑子都给揍出来。】那头冷静沉稳地说。
“谢天谢地。您终于正常了。”威提希面无表情的说,“前几十秒,我甚至觉得您被奎恩主席附体了呢。”
这一松懈,失去那股劲头的失控军雌就掌握不住自己内伤外伤不断的身体,他狼狈的趴在血水里,一身肮脏,上衣早在半原型化的时候就不知扯到哪去。
贝内法斯特完全恢复了原型,面朝下趴着,一时间也没有维和军敢上前,于是那个蜈蚣雌虫就这样在脏水里挣扎,裸露的背部肌肉筋实,他一直在试图爬起来,双手撑地又因为身上的伤摔下去。他仿佛失去了意识,只有身体还知道要动,可是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了,他意识不知疼,可身体知。
伤得筋骨无法支撑贝内法斯特站起来,他就不停的起,不停的跪,懵懵懂懂,像个傻子一样抬头去看那抹虚影。也不知道要往前爬,就这样机械动作着,直到确认情况稳定的武装军一拥而上,打出十枪电磁弹,将屠杀犯电得浑身抽筋,散发着过度的肉体焦臭味。
“……”阿克希少将沉默了一下,他用一种半死不活但又极其谨慎地语气问了一下,“……您今日是不是吸了过量的抑制剂,或者…磕了一些更高纯度的?”
“那玩意一次性注射超过120g,就会产生致幻作用。”阿克希少将向来不会委婉,但面对自己好像脑子真的出问题了的雌父及其直系最大长官——如果成真,这的确是个很麻烦的时刻——威提希说:“……也许您愿意我给您的副官拨个电话。我不希望我下一次回都灵是去参加您的葬礼,并且死因是极其丢人的——”
浅红发少将说出这句话之前,甚至沉默了有那么一秒钟,他还压低了声音。
“sir?”
【…】
威提希同样用的是植入式贴片耳麦,音效好得出奇,完全能听见那头阿克希将军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他有些奇怪。
但威提希·阿克希从不把这把好嗓子用在合适的场合,对的时间对的地点,他用这种正常声音的时刻向来奇怪,并且有着把语气也变成像个活死人般让人不舒服的本事,目前最大的受害者是他的雌父阿克希将军与另外几位直系长官。
【……】
【收敛一下你的态度,维提。】
【那位国王到了吗?】
“……没有。”
【那位国王也许……】
在所有罪案中,只能庆幸虫族的血系足够紧固坚强,这些虫族再疯都没有对自己的亲眷下手。
3
天狼星,地表基地,虫族军队前。
新兵克利内:“那可是阿克希少将之下的贝内法斯特,这可是他的黑历史!”
一直照顾人的老兵刚想说话,他们永远理智第一的队长冷静说道:“给我调到最高清模式。”
“……”这个队伍还是趁早解散吧。
当这些虫族们再一次回过神,他们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自己砸毁的东西和杀死的朋友,邻居,不认识的人,许许多多本不该在今日死亡的同族。
仅仅三小时不到,整个虫族星系就损失了超过上千亿价值的不动产与15%的人口量,其中死伤无数的蜂系,蝶系,断翅与触角,足够铺满整整一个星球的地表,凝结成一面照影着死亡的晶翅之镜。
清醒过来的虫族公民和休假中的军雌超过60%当即就陷入了情绪崩溃,正常情况他们不会那么脆弱,可此刻为了强制让全体冷静,喷洒在空气中的抑制剂浓度非常高,10克足以让一个c-d级的军雌产生自杀倾向。
“结束了。”战机上的士兵看着那场抑制剂大雨,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场市区混乱,终于结束了。
2
在暴雨,恍惚,失控与疼痛中,贝内法斯特已经快速意识到了现场的情况,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多说一句话,绝对不能。
他的军衔,他的一切,只要还想保持,此刻都该保持沉默,等着军队与家族的律师为他辩护。
可在暴雨与少年阿弗洛狄德沉静的注视下,屠杀犯贝内法斯特恍惚间就应了武装军的质问。
虫族星际,各星信号塔在高速运转之下的重建,材料基本都是现成的,工程技师与科研部门在断网后的第三个小时,再一次让星网恢复了部分数据。
乱于阿弗洛狄德开始,平还是始于阿弗洛狄德。
三小时暴乱和高浓度的抑制剂大雨让无数回神的雌虫崩溃,就在这个时候,星网网络修复,再一次成功投影出的全息影像已经滑过了那一段让人血脉喷张的荒唐交配——镜头下的阿弗洛狄德已经开始释放发情期后段的安抚信息素了。
【……】不算数。莱斯特阿克希想恶狠狠这样回复,让耳麦那头的小兔崽子别主动去挑衅,但他又真怕威提希死在幻想种手里。
【……视情况而定,最快去你那边的军舰已经要到了。】
“……”威提希完全精神了起来,虽然他就算站直了看上去也很像个病人,好像突然就动起了脑子:“如果幻想种先出手,按照星际联邦公约,我可以将下令将对方完全就地击杀。”
强制过头的痛终于把贝内法斯特的理智拽了回来,斑斓蜈蚣回过神后,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保持在伸手动作的旧时光影子。
那只被投影出,戴着半掌黑手套的苍白手掌就停在他身前不过40厘米的地方,贝内法斯特迟钝地往上看去,他的眼球里都是自己的血,能看到的世界是高热扭曲的海市蜃楼,无数被溶解的尸体,血像春天新生的花地毯铺满了贝内法斯特的视域,眼球血膜过滤过的场景宛若地狱。
那是生性内敛害羞的贝内法斯特最恐怖的噩梦都不会出现的场景。
【……你看到了什么,维提】
“哈。”
【维提。】
威提希阿克希不耐烦的看着那边,正要和耳麦那头鸡掰烦人的将军回话,就一眼,远远的,他不耐烦的视线对上了礼仪伞缓缓高举,正往虫族军队这边看的幻想种国王。
“……”
【……】
“……”少将阿克希真的在忍,在那位国王扶着执行官的手下来时,他为了保持虫族该有的礼仪几乎只动了动嘴皮子回话。“看在联邦的份上,我想保持点礼貌,您就别不正常了。”
【最后一个问题。】
“说。”威提希的手摁在了耳麦开关上。
阿克希少将发出一个嫌恶的鼻音。
【……】
“您没事,我需要关通讯了。”威提希顿了顿,他说:“我已经能看到幻想种的仪仗队了。”
【别再给我转移话题……】
“噢。”阿克希少将发出一个不礼貌的口癖,他对着耳麦那头的人说:“——肉眼已经可以看到幻想乡的小型登陆飞船。”
【……】那头猛地收声。
“——过度磕镇定因子导致最后病发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
“真的很丢人。如果您想内退,找个好点的理由。我对您发起换位血战也不是不行。”
【……】
只听,耳麦中的阿克希将军甚至轻轻吸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个很慎重又不太习惯的决定。
【……如果,那位国王对你的脸表现出什么……稍微不那么一样的情绪。我以你雌父的身份,允许你出现60s武装虫甲完全显现,并且解锁你的异能锁定权限。】莱斯特·阿克希停顿的那几秒,其实想说的是以阿克希家主的身份。但就像朱利斯奎恩,当莱斯特成为最高指挥之一后,他的姓氏在墓碑上,都要后撤一步。
看关心自己后代的那份心思却是不变的。
“……”面对将军换了称呼的方式,阿克希少将从善如流,“十分抱歉,长官”
【……】
【就再说一次,如果那位国王落地后……】那头沉稳的声音迟疑了,这放在向来果决的阿克希将军身上可不是什么正常事。
“这已经是您十五分钟内的第三次询问了。”阿克希少将用着尊敬的措辞,“我已经对军部勋章与家族家徽起誓过,我不会在看到那位尊贵的国王的第一时间,就进行全解放。”
“并且,我的记忆力完全没有问题,多谢长官的挂心。”
威提希·阿克希有着一口流利的通用语,字正腔圆,在阶级制度的尊敬与措辞上几乎挑不出错——但阿克希少将真要气人时,他那有气无力的说话语气就会变成一种较为轻快,年轻,单词音节停顿转折时非常奇妙的音调;好听,几乎让人诧异原来死气沉沉的阿克希少将竟然还有一把好嗓子,这不是有点违反生物学?——级别的年轻又磁性的好听。
【那位国王到了吗?】
“没有。”阿克希少将说。
五分钟过去,阿克希少将的耳麦里再一次传来了阿克希将军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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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域下。
斑斓蜈蚣摔到浑浊肮脏的血水尸腊里, 因为失去理智,贝内法斯特的瞳孔已经全黑虫化,看不出眼神如何;失控的军雌在血水里挣扎了好几下没站起来,他其实也受伤了,只是一直无法被维和军攻下来,所以显得非常恐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