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后的建筑堪称是玫瑰花窗的展厅,彩色玻璃是如此繁密,以至于增高到四百英尺的钟塔都被装扮成了娇艳轻佻的美人。设计师保留了修道院式的回廊,深灰的石料阴沉凝重,让人想起列宾给索菲娅公主的画像,仿佛回头就能从层叠的阴影里看到一具吊死的肉体;穆喀纳斯被应用于拱门与廊柱,青金石、胭脂虫制成的涂料无处不在,钟乳石穹顶变化万千,没有人不被摄住目光的。当人们终于因这浓重的设色不堪重负、转向窗饰谋求片刻喘息时,残影依旧会附上玫瑰状的窗棂,看起来像是真正的鲜花。
然后他们从眩惑中清醒过来,惊怒地发现圣所的荣光已被异端败坏透了。兴许是受谕示启发,建造者把地下墓穴造成了监牢,每处布置都能轻易激起无比色情的联想;黏湿的空气长年侵蚀灰岩,拱与弯道的弧线像塔拉坎诺娃女公爵淫荡的肩颈,弗拉维茨基忠实地还原了它们的本质,丰盈的乳白像剥了一半皮的果子枕在长裙里——刺激性欲的暗红色,非但不是刺穿□□淌出的血,还勾引人脱下它!最无耻的骗贼也不会谎称它是一座教堂——想想吧,“玫瑰塔”,这个名字包含了多少愤怒无奈的控诉呀!
尽管如此,玫瑰塔仍然是阿帕缇王朝的一件杰作——无论是就建筑本身,还是它的寓言性质而论。本世纪中叶,玫瑰塔迎来了第一名也是唯一的住客,即塞萨尔三世的王子。他的名字湮灭无闻,据说在当世也不为人提及。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是一出精心筹划的神迹,雅比斯人需要一名“殿堂□□”证明谕示准确(从而坚定他们的信仰),而□□不可被称名。
玫瑰塔倒塌于阿帕缇王朝晚期,一个日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