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事。”他站起来，微微偏了偏头，好像是因为抽多了烟，嗓子有些喑哑，“衣领扣好。”
方承宇这才想起衣领的扣子没扣，就很自然地抬手扣上了。
肖弛带他去了办公室，两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他不像个医生，反而像个刚到公司上班的富二代，往真皮椅上一坐就抬起右腿大大咧咧放在左膝上，拿着笔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脑屏幕。
做检查的是一位女性beta，她带方承宇做了几项常规检查，然后抽血化验，最后是腺体和信息素检查。
“结果已经发给肖医生了。”她敲着键盘，然后把桌子上的水杯递给他，“所有数据只在肖医生那里存档，结束以后你可以选择销毁，不过让医生留着也有好处，听说你们认识，应该挺放心的吧？”她笑了笑，起身替方承宇刷卡开门。
方承宇放下杯子，站起来穿上外套，问了一下肖弛的办公室在哪里。
“你懂什么？”他啧了一声，丢掉手中的烟，一边踩灭一边扯出一抹冷笑，“算了，如果我不是这种样子也不能在这儿工作，那你也用不上我了。”
方承宇突然意识到他太先入为主了，或许肖弛从来都没有对他坦诚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我……”
上车时对方还能自己走，下车时却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
他抱着人摸钥匙开门后，是把门踹开的，进去后灯都懒得开就把人放到了沙发上。
他不想管这人在哪睡，会不会着凉，反正和他没关系，可是他放下钥匙转身走的时候，袖子却被人拉住。
他会注意到那个人，也只是好奇罢了，好奇一个比alpha还优秀的omega是什么样子的。透过酒气看到的那个人，很温柔，每个上去敬酒打招呼的学弟，都会被他笑着揉一揉脑袋，但是没人会因为头发被弄乱了而生气。
那双手看上去很温暖，被那双手抚摸时应该很舒服吧。
不过这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不会和那个人有什么交集，反正所有的omega都没什么区别。
是因为他们有血缘关系吧……所以方祁也和其他alpha不一样。
房间里没有开灯，肖弛靠在窗边，看着楼下那两人亲密地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他低头点了跟烟，烟头火光在黑暗里格外显眼。
“别闹了……”
他想把方祁也推开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他想起了肖弛说过的话……与其他alpha亲密接触时，会产生很强烈的抗拒反应。
那为什么他能这么轻易地接受方祁也？
他正出神时，就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高挑的人朝他跑来。
“你怎么还在？没有回去？在等我？”
方祁也抱住他，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不然哥哥打算怎么回去？如果我不在，你也不会打电话让我来接你吧？”
肖弛是方承宇的后辈，以前在学校里还算熟，一见面就卖乖地叫他“学长”，有事没事都喜欢找他，但是一年前他休学了，方承宇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在这里工作的。
“你为什么休学？”方承宇忍不住问他。
“治病吧。”他走得很从容，低头弹烟灰的动作都是说不出的性感。
如果有人能看见车里的景象，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神经衰弱的患者，可他拨通电话时，又冷静得像握起扳机瞄准枪靶的人。
五六点晦暗的天色里，路灯滋滋几声，嚓得亮了起来。
车里的人抬眸看到从阶梯上走下来的人时，根本不需要考虑电话里的人还有没有话要说，就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你只要告诉我该吃什么药就好了。”
“没有药。”肖弛托着脑袋靠在桌上，摇了摇头，“而且连发情期抑制剂也不能吃，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很难熬。如果他给你下了药，用受孕阻隔剂让你不能怀孕，那你们的信息素已经联系在一起了，药物让你的身体误以为他是你的番。”他说话时眼里有一种阴冷的落寞，“所以我才说萧易很重要，他用这种手段移情别恋，受苦的只有你，下次发情，你只能去找他……”
“不可能。”方承宇没有一丝犹豫，目光很坚定又很冷漠，“去找他，求他抱我吗？怎么可能？就算没有抑制剂，我也能熬过去。”
正俯身靠过来的肖弛察觉到他的反应猛地放了手，推着桌子站起身来。
方承宇难受地伏在桌上，隐约听见肖弛笑了笑。
“就是这样，你能明白了吧？”
“重要。”肖弛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明白。”
“那我问你……”肖弛一手撑在桌上，一手碰了碰他发尾，“阻隔剂让你的身体误以为你怀孕了，那让你“怀孕”的alpha是谁？如果身体已经认定了“主人”，那你与其他alpha亲密接触时，会产生很强烈的抗拒反应，再加上药物导致的信息素紊乱，你可能会处在一种想发情却不能发情，想被alpha抱却抗拒alpha的状态。”
“剂量呢？”
“不知道……”方承宇确实不知道，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误服了受孕阻隔剂，但看肖弛的反应，他的猜测应该没有错。
“最近有一些很有趣的传闻，你听说了吗？”肖弛放下笔，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多久没见了？”对方弹了弹手指，边把烟凑到嘴边，边朝方承宇走过来。
“一年了吧……”
方承宇不太适应烟味儿地挥手扫开烟雾，对方却笑着拿开烟吐了口白雾。
大致的情况方承宇已经在邮件里说过了，可是肖弛还是皱着眉头，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大概是什么时候服药的？”
“一两个月前吧……”
出门时他道了声谢，本想看看走廊上的方位图找找肖弛的办公室，谁料一出门就看到了那个靠在墙上抽烟的人。
肖弛脚边有很多烟头，方承宇出来时他恰好抽完一根。
“在这里抽烟没关系吗？”方承宇疑惑地问了问。
“够了，你又没说错什么。你已经迟到很久了，我可以等你，别人为什么要浪费时间？”他刷卡打开一扇门，抬着下巴指了指，“进去吧，检查的医生在等你了。”
“麻烦你了……”方承宇知道现在他听不进去道歉的话，而且他确实让肖弛等了很久。
他从肖弛旁边进门时，碰到了对方手臂。
“这算什么借口？你不是觉得这样很方便吗？”
肖弛没有什么病，他只是对omega信息素极不敏感，在beta都能被发情期的omega影响的情况下，他连beta都不如，这种缺陷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后天，方承宇只知道肖弛接受过诊断和治疗，但是没有用，那些长达数年的治疗也是在父母的逼迫下进行的，肖弛觉得很麻烦，也一直不喜欢，起码两个人还是同专业的师兄弟时，肖弛总是跟方承宇抱怨。
肖弛突然停下了，他侧眸看向方承宇时，眼里有一抹冷厉和隐怒。
他撑在沙发上，被对方抱住时，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气……
烟雾散得很快，烟也燃得很快，手指被烫得灼痛时，他才回过神来。
他垂眸望了一眼，外面早没人了。
聚会拖到了很晚很晚，喝醉的人都是被室友架回去的，到最后连老师都走了，只剩几个alpha和那个醉了的omega学长了。
其他人虽然有些醉，但还是很有分寸的，他们一点都不考虑别人，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把学长推给了他，因为这样是最安全的。
他莫名其妙摊上了件麻烦事，却无可奈何，只能拖着刚认识的学长打车。
他抬头吞云吐雾时，冷冷看着若隐若现的烟尘。
刚上大学时的聚会上，他也是这样百无聊赖的在一旁抽烟，同桌的几个alpha在讨论身边的omega，他却无法理解那种感觉，他不懂omega有什么特别的，他不觉得omega的信息素很香甜，那种东西不就是清水一样的味道吗？
聚会上唯一能让他无意间多看几眼的，就是那个被老师带来的学长，听说是个几乎满绩点的omega。
“哥哥怎么了？”方祁也担心地托起他的脸，“医生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方承宇抬眸看着他，温暖的灯光在他脸上洒了一层，他睫毛轻轻扇了扇，看起来毛茸茸的。
方承宇笑了笑，握住了他手腕，“没事，没什么。”
“我可以打车。”方承宇被他抱得太紧，都快喘不过气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方祁也是什么时候长这么高的。
“我就知道。”方祁也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把他抱得更紧了，还像只大狗狗一样往他颈窝蹭。
方承宇痒得笑了笑，但是并不觉得讨厌，毕竟方祁也从小就这么黏人。
方承宇单手插在口袋里，手指能碰到口袋里那张名片。
发情前联系我。
就算肖弛这样说了，方承宇也不可能找他帮忙啊。
“你不能。”肖弛看着他，像一只野兽朝猎物宣告死期，即使这只猎物不属于他，“信息素紊乱时，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下一次发情，你可能会香甜得让所有beta都忍不住强暴你。”
方承宇笑了笑，“你太夸张了。”
冷清的街道上停着一辆车，车里的人焦躁得坐立不安，他盯着玻璃转门，控制不住地咬着手指，嘴里尝到血腥味时，他深吸一口气，眯了眯眼睛，伸手拿起副驾驶座上的手机。
方承宇抬起头，颤声道：“你耍我？……”
肖弛笑道：“让你切身体会一下。”
“我受不起你的好意……”方承宇喘息着直起身子，抬眸时责备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我现在没有这种情况……”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他皱了皱眉，抿唇时很性感，他冰凉的手从方承宇耳畔滑到后颈，好像在检查什么一样轻轻触了触，“你并没有被标记，别的alpha还能闻到你的味道，真的很……”
他碰到方承宇的瞬间，方承宇突然有了一种战栗的感觉，然后胃里一阵抽搐，难受得想吐。
方承宇叹了口气，很平静地回视他，“如果你说的传闻和我有关的话，我大概知道。”
“那你身体的状况和他有关吗？”肖弛倾身靠过来，探寻的目光里有一种焦灼的期待。
“无论怎样，总之我现在和他没有关系了，这很重要吗？”
“那么久了？你一点都没变呀。”他挑着眉笑了笑，“边走边说？”
方承宇跟着他往前走，冷静地回道：“你变了不少。”
“是吗？”他回头看了方承宇一眼，一点都不介意地说：“就当你是夸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