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遍体生寒。
看着宋泽墨一直不敢说话,只是浸出更多冷汗的样子,顾梓溪了然地眨了下眼,开始安慰受惊的某人:
“别担心,我只是问问你知道什么而已。”
后背那双温暖的手此刻在他眼里比任何事物都更为锋利冰冷,好似一柄勾魂的巨镰,只要他敢说错一句话,下一秒就会被拦腰斩断。
“泽墨,现在天气并不热,那你又为什么会出了这么多汗?”
温和的恶魔之音又开始响起,让宋泽墨的身体彻底僵在原地:
这几天天气并不热,但也不冷,屋内也常有空调,所以宋泽墨只穿着一件修身t恤就上来了。
顾梓溪左手虚虚搭在宋泽墨臀部上方的后腰处,右手从衣服下摆探入,从光滑紧绷的背脊逐渐向上攀附,落下一串轻柔的抚弄,掀挂在手臂上的衣服因为阻拦无法彻底盖住身躯,只能露出部分紧实的小腹和腰背。
他坐在椅子上,仰头一直认真注视着宋泽墨的表情,眼里一直是缱绻的笑意,浅黄的光晕于眼中映出一片朦胧。
顾梓溪见此轻笑,眉眼在柔和笑意下弯起,勾起的唇缓缓吐出悠扬的蜜语,却满盈着淬了毒的愉悦:
“——乖孩子。”
无法改变内心,那就只能改变外表。
这个家一直都是他与宋泽墨的舞台,共同演绎一场无人观看的长期戏码。
…………
他依旧像往常一样半垂着眼,尽量不与自己父亲对视,显得恭顺而怯懦。
他知道,爸爸要的是乖顺的宠物,而不是时刻觊觎饲主的饿狼。
只要爸爸不同意,他们就只能继续这种彼此心知肚明的扮演游戏。
“好,我同意。”
他的眼一直注视着顾梓溪,声音低哑,压抑着浓厚的欲望,死死粘在顾梓溪身上。
一直在观察他的顾梓溪自然看见了这个不符合宋泽墨平常样子的眼神。
他仰视着宋泽墨,却带着俯视的笃定姿态。
“………”
爸爸在逼自己。
“噗——”
顾梓溪以拳抵唇,喷笑一声:
“打赌不就是这样吗?只有失败和奖励同样重,才有意思啊。”
但就像天平另一端的筹码一样,失败的惩罚对他而言同样太过可怖,那种遍体森寒的感觉硬生生让他发热的脑子冷静了下来:
“爸爸认为我会答应这种赌约吗?”
顾梓溪有些诧异地挑眉:
“我不会再寻死,而且那之后的十年里,我会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如何?”
“?!”
宋泽墨没忍住睁大了眼:
“这个赌约的内容是,从明天开始计时,以一年为期限,我允许你在期限内寻找一切你所能了解的信息,无论用什么方式。等到一年后的同一天,你我二人可以坦诚相谈,届时,我们凭借你了解的信息是否足够全面来判断输赢。如果你输了,你便要按照我规定的计划行动,替我完成系统的任务。”
——杀了他,让他完成任务,彻底离开宋泽墨身边。
听完这些话的宋泽墨深吸气来忍住心脏一瞬漫出的战栗恐惧,待到压抑好才开始询问自己这方的奖励。
心里这样想,也打算这样做,但开口时,他说出的却是一句看起来毫不相关的话:
“泽墨,现在天气并不热。”
“?”
“我想到了。”
他帮宋泽墨将刚刚被自己弄乱的衣服随便整理了一下,语气有些难得的兴奋:
“我们来打个赌。”
宋泽墨被这意料之外的答案彻底弄愣住了。
但这好像又并不意外。
他其实清楚的,与温和的外表不同,爸爸其实是个格外强势的掌控者。
“看来你还是不信。”
他将手从宋泽墨衣服下拿出,从桌上随意抽出一张湿巾开始擦拭手上的汗液:
“算了,你只用知道,我并不在意你知道了什么就行。”
宋泽墨一点都不觉得好笑,甚至背后的冷汗渗得更严重了。
“泽墨,这么紧张做什么?”
顾梓溪感受着指尖愈发浓重的湿意,长叹了一口气:“你看,流了那么多汗。”
“让我猜猜你知道了什么?”
他原本虚搭的左手在宋泽墨后腰轻拍了一下:
“是前世?毁灭世界?”
“我想知道你发现了什么,才会导致你这样害怕我发现你与往常不同,花了更多的精力来扮演。”
宋泽墨挪下眼,避免因垂眼与顾梓溪对视,从而暴露自己:
“我只是成绩有所下降,害怕爸爸你对这件事不满而已。”
“毕竟如果不是你知道了些什么,也不会突然开始担心我的死亡吧?”
他可清楚记得前几天自己发生了小意外时,这孩子惊恐万分的表情呢。
那么害怕自己死亡,那么庆幸自己没事,那么——反应过度。
他瞬间清楚了爸爸将手探入他衣服的目的。
他表面装的再如何淡定,隐藏在衣服下的躯体确实不被看见的,所以他会在这里放松警惕,不至于连流冷汗这个动作都要克制住。
如今,这点放松成了他最大的疏漏。
再加上这一番动作,乍一看,两人好似暧昧纠缠的爱侣,端坐之人轻拥住爱人,带着眷恋的挑逗。
但宋泽墨却没有一点这种感觉,平常的他还敢偶尔胡思乱想,但遇到这种真正暧昧的氛围时,只能让他整个人迅速被冷意笼罩,浑身的寒毛都要立起来:
他太清楚爸爸要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那么,赌局开始。”
顾梓溪站起来,一只手捧住宋泽墨的脸,拇指由内而外压着眼下轮廓划过,好似随时会用指尖刺入眼眶。
指腹下的眼因为生理的刺激止不住想闭起,却又因身体主人的意愿而被强迫分开,导致只能在这危险的触碰下无助颤抖。
看着他听话的变为原样,顾梓溪这才满意了几分:
毕竟他怎么说也是按照系统的任务来办事的,如果主角与发展差别过大,那也太明显了。
他一直都知道宋泽墨对自己并无怨恨,也并不会对自己生出憎恶恐惧,但很可惜,他需要的是一个从小被父亲刻印下恐惧种子的弱者,而不是一个迫不及待接受施暴者一切的重度斯德哥尔摩患者。
见此,他笑意微敛,用手指顶了一下宋泽墨的腹部,柔声说出警告:
“眼神收一下。”
宋泽墨身体一僵,然后将眼闭上,压下翻涌的情绪,等平静下来后才敢睁开。
宋泽墨果然没能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转变话题。
但很快他就没机会考虑了,因为顾梓溪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顾梓溪在说完之前就将被自己握住的手松开,改为双手按在宋泽墨两侧腰上,一使劲,将他拉到了距离自己更近的位置。
他不会给自己后退放弃的机会。
这让宋泽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漫长的思想斗争后,他做出了决定,却无法克制眼中暗色涌动,视线看向顾梓溪时透出悲鸣的狠意:
胜者拥有一切,输者沦落绝境。
这才是最有趣的赌局。
“最主要的是,你要用一年时间的安稳来换一个让我一直活下去的可能,还是选择接下来时刻防范我用其他办法寻死,来达成目的呢?”
“你认为这个诱惑还不够吗?”
“……我确实心动,但是,输掉的惩罚太严重了。”
他不敢赌。
这对于爸爸来说,几乎等同在说“任你处置”了。
对于一向处于主导地位的人来说,将权利转让,这确实是极重的惩罚。
可是对于一直想亲近自己父亲,却常年被压抑不允的宋泽墨来说,可以做任何事而不怕被拒绝是极难抗拒的诱惑,更何况约定时间差不多是他现今的一半生命,这几乎让他忍不住想马上答应。
他清楚,爸爸弄这种赌局,就一定会放置足够有吸引力的钓饵:
“如果我能说出所有信息,赢了呢?”
顾梓溪轻点自己侧脸,玩笑般随意说道:
“……什么?”
宋泽墨有种不好的预感,特别在同样发生了跳跃性话题的第二次。
但就像上次一样,顾梓溪依旧自顾自地行说话,让他自己理解,并不打算解释:
所以,哪怕是发生了意料外的情况,爸爸也想将这个意外变为可掌握的存在,那如今的说这番话将主动权转为自己手中,也就不奇怪了。
“但就这样等着你搜集信息也太无聊了。”
这样说着,顾梓溪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忽然灿烂起来:
看着面露惊讶的宋泽墨,他缓缓补充:
“只有一点……”
“我希望你向我说出这件事时,知道全部的信息,一知半解的状况下就来询问,会让我很不愉快。”
“别害怕啊,我又不会做什么。”
他的语调是一贯的温柔和气,看到他紧张也会习惯性安抚,没有丝毫怒火和不满,却最让宋泽墨胆战心惊。
感受到怀中依旧紧绷不放的身体,顾梓溪的眼中满是无奈:
“还是……系统?”
他的指尖随着一遍遍的询问缓缓滑动,于后背画出无规则的曲线,然后突然被自己刚刚的话弄笑了:
“真是的,突然这么一说突然就感觉……挺像那些所谓的中二发言。”
顾梓溪:“……”
这孩子说谎技术竟然已经进步这么快了吗?
他看出了宋泽墨极力掩盖的态度,知晓如果不弄出实际性证据的话,对方是不会承认自己知道了谢些什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