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灵。
他握紧掌间的手,微微眯起了干涩的眼。
是这双无恶不作的手领我见到了你,献给你只能是鲜血淋漓的欲望之心。即使你就是欲望本身,也永远无法想象到:一个濒临饿死的人,能为满足他饥饿的胃口,究竟做到哪一步。
他把大衣往祝灵的颈下拉了些许,视线在那吻过泛红的唇上停留。松下了,握住少年垂在身侧的手心,易泯生几乎还能忆起那团光粒的模样。
那是祝灵的灵核,他和另一个男人交淫留下的结晶,也许它本应该成为一个新生的,神和他的信徒的孩子,可惜它甚至没能拥有生长的机会,就已经永远死去。就跟祝灵或许很久以前还有过的那份怜悯一般,永远地死去。
易泯生摸索着他掌心的纹路,这样难得亲近的时刻会让他发现祝灵其实有着和人难以分辨的一切。无情无义的人,又怎么能触及一位真正无心的神?
一株水仙、纯白、柔软的手握紧。
飘渺、朦胧,还以为是雾。
叫嚣的胃部终于感到了满足。
紧张的牙、磨着。咯吱、咯吱。
在这个从边境而返饥饿的夜晚,怀揣着熊熊烈火一般燃烧的欲望,他终于看见了——
齐耳的发。黑发。
神有欲望么?神会做梦么?神会梦见什么?
合住了祝灵柔软的手,像是要将那份余热无限延长,他便在这一生中少有的时刻享受着满足。易泯生的另一只手从车台的箱柜里摸出了烟,随意叼着,打火机点燃,蓝色的雾升起,缓缓摇下了车窗。
黑暗中模糊的玫瑰色细雨蒙在了他疲惫的面上,渗入了僵硬的肌肤。那份沁凉缓缓地、淌进了连他自己也无法掌控的,满是欲望的心底。
在几年后一个同样下着雨的夜晚,易泯生缓慢地开着车。开得很慢,重复的夜色安稳得让人昏昏欲睡,哪怕开车的人已经不再有更多的力气。少年倚在副驾驶上闭了眼休憩,身上还披着那件黑色的大衣。车灯投下的白光在他的面容上明灭拂过,他像是躺在昼与夜的摇篮里。
停在了易家的大门前,昔日热闹的人群已经死的死散的散,哪里还有来迎接他的人呢。但那已经不重要了,熄了火,易泯生缓慢侧过了身。
静默着端详着少年安详的睡容,就像做过无数次那样,细细地看,想起原来又是一个礼拜日。
雨水打湿他的面庞,细雨中的圣像。
清晰可见的,静脉、流动、生。
赤色接近欲望的黯红,秘密的颜色,静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