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佩星生来就是少爷命,倘若让他大着个肚子一个人在外恐怕他和孩子都会香消玉殒,在霍家待得确实惬意,他虽然娇气却不难相处,几天下来倒是和除了霍启舟以为的其他人都相处的很好。他尤其依赖林子辛,温柔人妻大美人谁会不爱呢?
为了保险起见,郁佩星又卧床养了两天,这才开始正式复健。霍启舟约了一个资深的复健师又专门找了个房间做复健室,里面器械一应俱全,四周根据郁佩星的身高做好了围杆,每天下午午睡结束后两个小时就是郁佩星的复健时间。
郁佩星昏迷时间太长,虽然有理疗和按摩,但是腿部肌肉还是有所萎缩,脚腕处特别不受力,像是婴儿学步,一步三摇,磕磕绊绊,加上他有孕在身,简直像是如履薄冰,难度直接升级,没有几分钟,就汗流洽衣,气喘吁吁的。
“哈哈哈,郁总这话说的,大不了来个去父留子,我武千秋还会被他拿捏不成。”说罢又看向了窗外,他的眸色浅淡,唇色微白,常年的病气让他带着破碎的美丽,眼神又是那么倔强,是对命运的不甘心,过刚易折,慧极必伤。
郁溪风见武千秋转过头不再理人,他说也说不过,大袖一挥,被气走了。
蔚蓝背后的人正是武千秋,两人当初合作,是武千秋帮郁溪风拿到郁家医疗医药这条线,现在郁溪风手上的医学实验室也是武千秋在背后控局,武千秋帮他拿到郁家的条件就是完全控制这个实验室,他一直在研究基因进化,想要通过改变自己的基因来延长寿命。
“你都听说了?”武千秋并没有看向郁溪风,只掐了烟,低头看起了书。
“为什么要救郁扶辰?”郁溪风也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郁家已经到了你的手里,难道你还怕一个半残废不成?”武千秋轻挑秀眉,嘴角含着一抹讥笑。
“武千秋今天来蔚蓝了吗?”
“在,在的,武少在茗室,他......”还未等张经理说完下半句话,郁溪风就暴躁地挂了电话,大步往茗室走去。
茗室在八楼,是整个蔚蓝视角最好的一个房间,足有120平大,里面的装修设计都是按照武千秋的喜好来的,他找了风水大师看了风水,室内别有洞天,兰花遍地,品种昂贵稀有,水景设计是以整间房间为布局,精美绝伦,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潺潺水声,像是城中密林,让人光是坐着听着水流的白噪音,就可以待到天荒地老,忘却烦恼。
郁扶辰接受不了自己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都制服不住,他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试了几次,最后还是重重地跌倒在地,受伤的脚把地上擦的满是血痕,alpha的尊严碎了满地。他握紧拳头在地面上捶打,所幸手也不要了,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嘶吼,那三个字仿佛是被嚼烂了,又从牙缝间吐了出来,鲜血淋漓,“郁!溪!风!”
“嗯。子辛叔,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郁佩星心情好了点,抱着人开始撒娇,林子辛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想多找点勇气来面对接下来的考验。
“好啊!”林子辛摸了摸郁佩星柔软的发丝,无声地宽慰着没有安全感的omega。
武千秋走到房门口,就听到郁扶辰在里面发疯。他的脚刚迈入满地狼藉的房间,一只碗就碎在他的脚边,里面的汤药溅了他一身。郁扶辰看到了他,踉踉跄跄地下床,朝武千秋的方向歪歪扭扭地走来,赤裸的脚踩在碎片上,淌了满地的血,但他却像是失去知觉,浑然不在意。
霍启舟见人状态不好,扔下一句“今天先到这里”就抱着人回房了。郁佩星懒得再做无谓的挣扎,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能重新获得自由,那种能直立行走的感觉已经离他非常遥远,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人总是到了生病的时候,才知道健康有多重要。
霍启舟把人抱到床上,拿着热毛巾回来,见郁佩星已经背对着他躺下了。等他走近的时候才发现,omega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他绕到郁佩星边上,蹲了下来,轻声安慰,“星星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你。”不说还好,一说郁佩星哭得更凶。
霍启舟暗自懊恼,又把老婆惹哭了。
郁溪风近日来风光无限,意气风发。有人匿名送了他一份大礼,让他一下子多了20%的股份,加上他动过手脚的老爷子遗书,说服董事会的人把郁扶辰赶出郁氏轻而易举。不过那郁扶辰也已经是魔障了,郁佩星丢了以后就像个疯子一样,一有风吹草动就大张旗鼓地跑去找人,空手而归后又把气撒到别处,所过之境,寸草不生,手下的人早已经怨声载道,不然也不会被他趁虚而入。
他找人放出假消息,说是有人在罗刹海上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上见过郁佩星,郁扶辰便去了。是个人就有弱点,他费了不少力气找到了郁扶辰心腹的弱点,逐一击败,再是忠心的狗也能被他收买。郁扶辰防不胜防,被最信任的手下下了药,是郁溪风实验室最新研发专门针对高等级alpha的肌肉毒素,即使不能让郁扶辰死,不可逆的伤害也能让郁扶辰变成半个残废,而他将名正言顺成为郁氏的掌权人。
郁扶辰出事那天恰好遇上暴风雨,天气恶劣,滔天巨浪掀翻了船只,全船37个人无一生还,郁溪风得到消息的时候不由感叹天助我也,这下人证物证俱损,完美的意外,死无对证。他装模作样到现场代表郁家哀悼这场海难的受害者,却发现只打捞上来36具尸体,郁扶辰恰恰不在其中。这一查才知道人被救了,救人的还是自己的老相识。
霍启舟专门空出时间陪郁佩星复健,虽然只被允许在门口观望,他一靠近,郁佩星情绪就开始激动,他只好远远地守着。看着自己恨不得含在嘴里的宝贝忍着剧痛,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扶着护栏,颤颤巍巍佝偻着背,步履蹒跚如八十老妪,霍启舟寸心如割,心疼得快要窒息,如果可以,他想把所有的痛苦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郁佩星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但他的脚依然像踩在针尖上一样,神经刺痛,只要他放开栏杆,连一步都踩不稳,就要往旁边倒去。霍启舟吓得血液倒流,疾步冲上去,复健师早就把人扶稳,鼓励道,“你已经做得很棒了,复健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谁都不能代替你承受痛苦,唯一的胜利秘诀就是坚持,今天是第一天,一定不能操之过急,咱们慢慢来。”
“嗯。”郁佩星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但是还是难掩眼中的低落。
郁溪风对这个表面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公子实际却手段强硬的劣性omega很是依赖,所以即使武千秋傲慢得让他跳脚,他也都忍着。
郁佩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他动了动手指,明显能感觉到手指蜷了一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立马睁开眼睛看向肚子,发现自己的肚子依旧鼓鼓囊囊的,这才彻底得放松下来。经过这次差点小产,他决定还是安心在霍家把孩子先生下来,等孩子平安出生再回郁家,现在他大着个肚子,就算回去公司,董事会那群人也不会让他直接上任。只是他心里还是隐隐担心郁扶辰的安危,不知道郁家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从他再醒过来后,就没和霍启舟说过话,只把他当空气一样无视。只不过霍家氛围太好,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黑道,林子辛就像是霍家的镇家之宝,只要他在,一大家子都被他照顾得服服帖帖,家庭氛围温馨又自在,下人们都是宅子里的老人了,嘴巴严又忠心,对郁佩星也都是毕恭毕敬,没有半点闲言碎语,只把他当做了少夫人,尽职尽责得照顾他这个孕夫。
郁溪风被武千秋不屑的表情刺激到了,脸色沉了下来,疾声道,“武少可别忘了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武千秋见把人惹急了,便放下了书,转过身看他,依旧慵懒得像只猫,但眼神冷冽得像淬了毒一般,“我们的合作关系并没有变”,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道,“救下他不过是觉得好玩,想看看痴情种到底有多痴情,可以爱自己的亲哥哥爱得要死要活。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好活,我瞧他剑眉星目,卓尔不群,或许可以向他借个你们郁家的种,给自己留个后,中和一下我这劣质基因。”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嘲弄。
“……”,郁溪风被武千秋的话话堵得慌,“你玩玩可以,但别假戏真做爱上我那心狠手辣的好弟弟。他就是个白眼狼,养不熟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郁溪风进了房间,他长叹一口气,收敛了满身戾气,只见武千秋一手握书,一手夹着根烟,倚在窗边小榻上,手边摆着一套清水紫砂,茶水是刚泡好的,袅袅烟气蜿蜒上升。他既不看书,也不抽烟,只看着窗外的湖,真是个让人看不透摸不着的人。
郁溪风站了半天也不见人搭理他,他撇了撇嘴,在书桌边坐了下来,只见桌上用狂草誊写的观沧海笔迹未干,这字倒是和这人精致秀美的长相毫无关系,粗犷豪迈,一气呵成,把曹操的野心尽抒于笔墨间。
尽管这间屋子充满禅意,但郁溪风就是个满身铜臭的生意人,没坐几分钟就坐立难安,假装干咳几声,想引得窗边那人的注意。
信息素随着血液溢满整间屋子,鬼气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郁扶辰一把揪起武千秋的衣领,一张俊脸扭曲得可怕,“这么多天,为什么人还没有找到?你在耍我,嗯?”
武千秋被他拽离了地面,衣服因为拉扯勒紧了他的脖子,因为呼吸不畅,原本惨淡的脸上漾了几分红晕,像是染了胭脂,看上去竟要比平时健康几分,带着些瑰丽的魅惑。“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郁扶辰的手开始颤抖,刚才一通发泄已经用光了力气,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武千秋用力一推,就把人高马大的alpha推到了地上。
他怕擦疼郁佩星娇嫩的皮肤,只用毛巾轻轻按压,帮omega吸干眼泪。等他重新洗过毛巾,打算帮omega擦一下被汗水浸透的身子时,手还没解开扣子,毛巾就被郁佩星一手打掉在地,“你走,你走啊!林叔!子辛叔!”郁佩星扯着嗓子喊人。霍启舟怕omega伤到自己,无奈道,“好,我先出去。”
林子辛刚从复健室过来寻人,就看到霍启舟被灰溜溜地赶了出来,他进了房间,就对上郁佩星可怜巴巴挂着泪水的脸,“子辛叔,我会不会永远都不能靠自己站起来了?”
林子辛走过去,让郁佩星靠在自己怀里,“怎么会呢?你要相信自己,既然能从植物人状态醒过来,也一定能完全恢复,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星星,你要加油,宝宝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郁溪风怒气冲冲地往回赶,连家都来不及回,直接往蔚蓝去了。
一进门就高声嚷嚷,“张经理呢,人呢,还不滚过来?”前台忙不迭地打电话叫人,看着暴跳如雷的老板,声音都在颤抖。
张经理还在最顶楼的阿房宫伺候权贵,这些个贵公子谁都得罪不起,得他亲自看着才放心,突然接到前台小姑娘的电话说是老板在找他,语气急得快要哭了。他不敢让郁溪风多等1秒,直接打了电话过去,“郁总,您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