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苏杭拧开矿泉水瓶把剩下那些喝净了,在渐凉的夜里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才刚刚过去几个小时,他已经又开始期待下次视频了。
也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
只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从繁华地段的精装公寓搬了出来,住进了又乱又差的破旧楼房。
余苏杭又坐了一会,赶在女人醒之前离开了。
走出医院大门,压在胸口那种沉甸甸的感觉终于消失了不少,手里的矿泉水瓶已经被他捏得变形了。
从她住进医院的第一天,余苏杭已经听医生重复了很多遍这个词。
余苏杭说不出自己当时是种什么心情。
按照常理,他是恨她的,知道她要死了应该高兴才对。
余苏杭点了点头,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护工轻手轻脚地收拾桌子,忍不住说:“辛苦您了。”
护工阿姨摆了摆手,“客气什么,我也是拿工资办事。再说平时跟她说说话聊聊天也挺有意思的。”
说完,她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今天医生来查房的时候跟我说,可能不太乐观……”
余苏杭熟门熟路地穿过护士站,蓝底白字写着“肿瘤内科”四个大字的指示牌很快被抛在了身后。
他停在了其中一间病房外,等了一会才推门进去。
两人间的病房,还算宽敞,窗边的床上躺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另一张病床是空的,暂时还没人住。再旁边是张小沙发,桌子上放着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还有个粉红色的保温桶。
余苏杭顺着路往车站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远处隐约传来广场舞的音乐声。
这个点应该还能赶上末班车。
刹车声传来,余苏杭抬头瞥了一眼,不是他等的那一辆。一对小情侣从车上嬉笑着下来,手牵手走远了。
毕竟从四岁就被扔下的人是他,在孤儿院长大的人也是他。
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把自己大学毕业后工作这些年攒下的老本全拿了出来,凑钱给她做了手术,结果还是从肺转移到了其他部位。
余苏杭像是不知道她的病情,护工照样请,医药费照样付,只字不提放弃治疗。
余苏杭将视线投向病床,那张脸逐渐与记忆中的重合,却比那时候苍老了许多,消瘦的脸上是病重的憔悴。
“嗯。”他平静地说,“我知道。”
他早就知道不乐观了。
护工看年龄约摸五十来岁,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音看电视,见他来了忙起身打招呼。
余苏杭放轻声音问:“睡着了吗?”
护工说刚睡下没多久,今天输液输得早,晚饭已经吃完有一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