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被他问的那个侍卫吓了一跳,丢下手中破碎的克洛果,向他单膝跪下行礼,等他免礼之后才起身大声解释道,“长官觉得我们机甲操纵的精度不够,所以让我们用克洛果练习。”
看他又是通风报信又是小心翼翼解释的样子,菲尔顿终于意识到自己把安格尔丢到皇家近卫队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决定,他的花不仅没能认清现实,似乎还让这群贵族幼雌尝到了苦头。
用剥克洛果练习机甲操纵的精度?
于是他将盖尔和第二军赶去了赛弗特星系后,还以补偿为名将安格尔留在了帝星,任命为皇家近卫队的副队长。他知道安格尔会心甘情愿地接下任命,以安格尔的娇纵任性,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得罪了自己的人从与他的冲突中获利?安格尔一接下任命,斯特林上将要么彻底放弃对第二军的多年投资,要么对安格尔阐述利弊让安格尔认清事实,不管哪一种选择,都能让他离他的花更近一步。
现在看来斯特林上将打算选第一种,只是,送餐?
“皇家近卫队的伙食有那么糟糕吗?”菲尔顿自言自语了一句,摆摆手示意路易退下后,便去了训练场看望他的花,希望那群飞扬跋扈的贵族幼雌能够让花认清冰冷残酷的现实,稍稍收敛一下全身上下的刺。
菲尔顿拿到报告的时候真的是哭笑不得,他登基前谨小慎微一步三算惯了还真没见过安格尔这么恣意妄为的小雌子,但也知道了安格尔在第六军的确处境优渥地位尊崇,不是能够随便动的人,也就歇了那一点点突如其来的悸动心思,打算让第二军第六军私下去解决这件事。
结果安格尔不肯罢休,自己要往他手里撞,坚决不肯和盖尔和解,宁可领了在皇宫擅动机甲之罪,也要以性骚扰的罪名处置了盖尔,原因?原因是不满他分明受了委屈,他的雄父非但不安慰他还传信来劝他息事宁人。
暗中结盟已久的第二军和第六军终于出现了分裂,只为了一个孩子的一时意气。
所以哪怕他暴打了盖尔之后又把请罪变成了告状菲尔顿也没舍得罚他,还耐心地听了两人打架的缘由——其实就是一场误会,盖尔初见安格尔时觉得他十分漂亮可爱,因此打听到他身份后以助他继承第六军为条件想要诱惑他雌伏于自己,他称呼安格尔为“少司令”安格尔一口应下,盖尔就觉得条件谈妥了,摸了摸安格尔的小手后就惹得安格尔暴怒,直接在皇宫中擅动机甲,把盖尔打了个鼻青脸肿伤痕累累。
安格尔又是另外一种说法了,他在皇宫里安安静静等着自己的授勋仪式,冒出个莫名其妙的人来对他问这问那不说,还试图对他动手动脚,他为了自卫才不得不动用了机甲,把盖尔打伤。
盖尔说什么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他坚决不认账,“第六军本来就是我的啊,他叫我一声少司令我难道还当不起吗?”
他太过轻视安格尔了,觉得他年龄还小,就算精神力出众也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以自己的经验与技巧足够弥补a级机甲和超s级机甲在训练模式下的差距,但是他并没有想到,安格尔在机甲操纵上的天赋与他的美貌一样惊世骇俗,单凭他能够在转身的短短一瞬间穿戴机甲,他的机甲天赋就已经胜过了在这里的所有人。
刘易斯闻言有些意外,皇帝每次来训练场跟人交手,一般都是使用的b级机甲,他的目光在安格尔的身上转了转,不明白这么个柔弱的少年为什么值得皇帝更换机甲,还是很快取来一具a级制式机甲,恭恭敬敬地交到皇帝手上。
菲尔顿带着安格尔走入训练场的一处对战区,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安格尔似乎完全没想过按照礼仪他应该落后一步以示尊卑有别,菲尔顿忍不住侧头看向安格尔,银发少年的侧影精致而单薄,步履轻盈如灵活的小鹿在丛林间跳跃,比起初见时的柔弱娇怯,多了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安格尔就轻快地越过了他走到了对战区的另一方,站定转身,全然没有任何停顿的时间,墨蓝色的机甲就覆盖了洁白如雪的肌肤。
那是机甲天才对庸人的安慰,并非因为他比他们都要厉害才能做到,只是因为他的机甲是特制的,所以他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他娇娇怯怯的花蕾呢?为什么才短短十天不见,安格尔就从娇纵任性的小可爱,变成了一个自大傲慢的小混蛋,和其他的贵族幼雌毫无二致?
菲尔顿眼角一跳,一瞬间恨不得把果盘里的克洛果全部捏碎,以证明自己也能做到这种事,这种毫无用处只能用于炫耀的小事。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激怒过了,不论是登基前还是登基后都没人能引起他的怒火,登基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无资本动怒,隐忍变成了一种习惯;而在他登基之后,虽然不需要再行隐忍,但也再也没有人敢像这样撩拨他轻视他,除了安格尔。
菲尔顿的目光在安格尔右手衣袖上的奶油之上一凝,忍不住微微勾唇,他听那名侍卫大声禀告的时候就觉得安格尔可能在做些什么,没想到是在吃东西,只是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早餐嫌晚午餐嫌早,安格尔的饮食习惯未免也太不规律了一点。
他叫了起后从刘易斯手中拿起果盘,递到安格尔的面前,“斯特林少校,听说你能用机甲护手剥克洛果?”
安格尔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怎么说呢,仿佛在说这种小事有什么做不到的,少年随手伸出了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拈起一颗克洛果,墨蓝色的机甲覆盖上他的手指,只轻轻一捏,克洛果仁就落在了盘里。
少年意气之花
在安格尔进入皇家近卫队的两周后,菲尔顿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安格尔的处置似乎有点问题,原因正是路易递上来的奏折,其上详细列明了五日内造访皇宫东侧门的第六军将官的名字和履历。
其他军团的将官进入皇宫需要向第一军请求许可,但如果只是在皇宫之外见个人,则完全不需要履行任何手续,只需要把那个人从皇宫中叫出来就行了。
安格尔还真想得出来,直接用手捏破克洛果并不难,但若是以机甲护手去做,就对机甲操纵的精度要求很高了,不过能够让侍卫们甘愿反复尝试而不是直接抗议罢工,安格尔应该做给他们看过才对。他兴致一起,抬手指了指那盘克洛果,身后的刘易斯立刻将之取了过来端到他的面前,他闭目局部机甲化后,用机甲护手拿起一颗克洛果,稍一施力,克洛果的果壳和果肉都被捏得稀烂。
菲尔顿面色不变,丢掉那颗破碎的克洛果后又重新拿起一颗,这次的力道又过轻了,克洛果的果壳之上出现一道裂纹,却未被捏碎。
他连续试了几次后,侥幸捏出了一颗相对完整的克洛果仁,这时安格尔终于慌慌张张地领着一大堆人迎了上来,向他下跪行礼。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副堪称荒诞的景象。
当天接受训练的侍卫们并未在训练场练习,而是一个个坐在休息区里,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的一盘克洛果,笨拙地用局部机甲化的右手去捏碎克洛果。
“你在做什么?”菲尔顿问。
安格尔在皇宫里呆了三天,传说中对他爱若性命的斯特林上将终于撑不住了,奏折如雪花般飞到他的桌上,一个个与第六军毫无往来的高级将官都冒了出来,认为盖尔亲王自恃身份知法犯法,强烈要求他严惩盖尔亲王。
斯特林上将对安格尔或许并不如表面的爱护,否则不会让他养成这样的性情,也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任他妄为。
菲尔顿为自己的私欲找到了合适的借口,他并非攀折花蕾的恶人,只是不忍花蕾在潜伏的恶意中无法顺利绽放,才会将之移到自己的后花园中。
就如温室里含苞待放的花朵,从未受过半点风雨侵袭,因此面对能够决定他命运之人,也能毫不示弱振振有词地狡辩,叫人想攀折了这未长成的花,将他移到自己的花瓶之中,看他盛放看他凋零。
只是菲尔顿到底比盖尔年长许多,没弄清情况之前绝不会随意出手,当下不动声色地评价了一句“真是年轻气盛”,就以让他们好好冷静反省为由将两人扣在了皇宫,然后私下里命情报部去调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的冲突并不是如盖尔所说一般只是一场误会,而是安格尔故意为之,原因是因为觉得盖尔抢夺了自己雄父的关爱,所以随意找了个借口打了盖尔一顿以泄怒气。
菲尔顿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会输。
瞬间穿戴机甲,是他以ss级精神力再加上ss机甲的加持也做不到的。
他调整了一下心态,坦然自若地道,“我觉得我应该会输。”
他用自己全部的理智抑制了自己做出与未成年雌子比试捏坚果的蠢事,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安格尔,“有没有兴趣陪朕试试手?”
安格尔点头应了。
“拿一具a级机甲来。”菲尔顿对身边的刘易斯道。
菲尔顿看着他手上的机甲护手,再看看盘中的果仁,问,“你的机甲是特制的吧。”
安格尔耸耸肩,“是啊,敏捷型的超s级机甲。”
那个动作,那个语气,不似回答,反似安慰。
“第六军的高级将官频繁以送餐为由与安格尔·斯特林少校在皇宫东侧门会面,目的不明。还请陛下下旨彻查。”
安格尔·斯特林。
菲尔顿对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虽然他们至今为止满打满算只见了两面,第一次是安格尔和盖尔在皇宫内大打出手,直接惊动了他,彼时少年褪下墨蓝色的机甲,单膝跪在地上请罪的时候,在场所有人包括他都忍不住为之惊艳,原因无他,这少年身材娇小,眉目精致,漂亮得不像是个雌子,倒像是个生来就该被娇养宠爱的小雄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