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伯……进屋再说吧。”师父露出吃瘪的表情,只掩着嘴咳。
师父在我怀里昏睡又醒,反复几次,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才接近目的地。我掀起帘子一看,吓得赶紧放下去,这里竟然是长山宗脚下,不知道他们的人还找不找我,我心里发虚。好在马车快要进山的时候拐过头,绕了一圈,往西走,过了一弯隐蔽的小路,终于停下来。
前面有一个栋小木屋隐于林木之间,车夫下马撒尿,师父半昏半醒,我正犹豫之间,屋里走出来一个人。
“檀清月,你终于想起来见我了?”
我僵着身子,右手还抱在他的腰上。师父努力抬头,和我对视一眼,怔了片刻才想明白一样:“你不要怕,只是疼得紧,耳朵里尖鸣,偶尔听不清你说话。”
我心里不是滋味,只好又问:“喝不喝水?”
师父轻轻点头。
那人声音厚而遒劲,听起来像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语气不喜不怒,摸不出情绪。
我正要下车应答,师父在我怀里挣了一下,我想扶他,他却推开我的手,拖着身子下车,落地的时候身形晃了晃,扶住车板堪堪才站稳。
我赶紧跟着下去,眼前的这个老者负手立于车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他看到师父的样子微微一愣,然后摸着胡子冷哼了一声:“竟然把自己弄成这样,我说怎么不愿见我,还有几天活头?你后面这小崽子又是干什么吃的?”
其实论师父这道伤,应该从五年前开始,每次饭食茶水就已经会叫他腹中疼痛了,可我之前一次也没有看出来。如今伤势严重,师父几乎难以进食,每餐只煮些稀软的粥,常常送进去几口,又带着血呕出来。
这次的温糖水也是了,就着一小粒镇痛止血的药丸喂了几口,师父自己强忍着才没有原封不动吐出来,他伏在我身上颤抖了一会,嘴角溢出一道浅淡的血线。
我只恨不能替他忍受苦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