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点点头:“你小子倒是诚信,只是……”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你还是到村中休息一晚,明日再绕别的路去吧,近些日子这山上可不太平,说是闹妖精呢。”
“哦?妖精?”
“是啊,起初是王婆家的二儿子上山打猎没回来,村里几个汉子去找,居然全都没了音讯,村长请了道士来,那道士算了一卦便道这松涧岭妖气冲天,恐是生了大妖,你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而此时此刻,与延举城遥遥相对的竖河郡西边,一处山野间的村落。
一老汉点着灯笼在田间仔细逡巡着,近日来收成不好,他大晚上忧心得睡不踏实,横竖睡不着,最后还是决定去田里看看有无虫害。老汉正翻着菜叶,借着灯笼的余光远远看到一个人影从田埂边走来,吓了一大跳,这大半夜的,竟还有人!
“喂!干什么的?”老汉握紧了镰刀,直起身子看去,只见那人一身文人墨客打扮,手里拎着把折扇,往上一看面容,貌无长须,眉似剑锋,下方一双桃花眼带着点笑,鼻梁高挺,真真一副俊朗风流的公子哥模样,光这一身样貌,就叫老汉的警惕去了大半。
一片黑暗中,只有他手中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无人应答。更夫又喊了几声,仍旧没一人回应。
更夫已是心慌了起来,只是到底打了那么多年更,若说胆量,他也算着延举城中数一数二的,牙一咬,手按在木门上往里轻轻一推。
吱呀声中,两扇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更浓的血腥味儿,影影绰绰的能够看到几具躺倒在地的身影。更夫提灯往里一照,昏黄的烛光照在他枯瘦的脸上,只见更夫先是两眼大睁,嘴巴开合,随即双眼往上一翻,似是被吓的不轻。
更夫小声嘟囔着,困意上涌,只想着迅速走完这一段回去被窝里好好睡觉,他看了眼巷子内,有些疑惑,这巷里只有一户人家,一家八口人,往常这会儿正是幼子睡不安稳呀呀乱叫的时候,怎的今晚如此安静。
半夜的风就似冷刀子一般刮来,更夫晃了晃头,不再多想,锣一敲走进了小巷中。
“天干物燥——小心……”
“呀……这可真是……”桃木娇笑着,哪能想到这男子不但才貌双全,就连这身材也是这般的好,可真是遇到极品了。
顾景行握着桃木的手腕,将她的手置于胸前,让她感受着下方勃发的力量,更是微微挺胸,以挺立的深粉色乳尖轻蹭着手心,笑道:“姑娘可还满意?”
酒过三巡,四周的烟雾不知何时越来越浓,清风吹过,桃花瓣如微雨一般落入碧绿的潭水,束于柱上的白色轻纱也不知不觉间散开,围住了整个凉亭,从外面只能隐约看到两个亲昵的人影。
桃木轻靠在顾景行胸口,青葱般的手指在他右胸画着圈圈,“公子可真俊,不知这衣服底下,是不是也一样叫人满意……”
顾景行垂眸看着她,似是被迷住了,捏起她小巧的下巴与她对视,柔声道:“姑娘尽可一看。”
女子见顾景行愣愣地看着她,羞道:“奴家名叫桃木,家就在附近,这亭子也是自家建的呢。”
顾景行“匆忙”回过神来,窘迫道:“这……见笑了,在下顾景行,欲往前面吴城赶考,途径此处,不禁忧心起功名来,见这一方水亭宛如仙境,不自觉便进来了,姑娘勿怪。”
桃木笑盈盈道:“怎会怪,相逢即是有缘,奴家观公子才貌俱佳,定能有一番作为,奴家这正有一壶陈年佳酿,若不嫌弃,不如共饮一番,权当为公子祝福了。”
另一边,顾景行慢慢悠悠地在山路上走着,他正是接了逐浪阁内任务前来降妖,这妖精专害男子,顾景行捉摸着要么是狐妖要么是花妖,而这山中空气清新还带着点香气,全无兽类的腥臊之味,八成该是只花妖。
逐浪阁南北两阁分立,南阁功法以琴棋书画入道,顾景行虽是南阁大师兄,平时也专于风雅,骨子里却有着点不羁,更是常被自己的师尊顾承天骂流里流气,行事难以揣摩。他已是化神期的修士,此刻分明能一个念头就到深山内,却偏要似凡人一般慢吞吞地从山路走,欣赏沿途风景。
待到顾景行走至深处,已是天光大亮,从竹林中穿过,只见前方一处碧绿水潭,四周种满了桃花,边上是一座风格清雅的木质凉亭,帷幔轻纱束在柱子上,不沾一尘,显然是常有人打理的。
延举城,竖河郡东侧边缘的一座小城,人口不多,也并未处于哪条交通要道,是以,城内并不算如何热闹。昏红的夕阳将落,小贩店铺便早早收了摊打烊,走卒行商也早就收拾了扁担,街上行人寥寥,最后一丝日光降下山谷,夜色迅速包裹住了这个有些安静的小城。
待到月上柳梢,就连城里唯一的一栋夜间营生的春莺楼,也因无客上门收了招牌,小厮将门口挂的红灯笼尽数取了。一处民房中,妇人在孩子的呓语里掐灭了烛火……最后一点亮光消失,夜色中的延举城,寂静而幽深。
云层隐没了月光。
顾景行淡然一笑:“多谢老丈提醒,只是这还书日子本就因我之故耽误了,断然不能再等。”心中暗道,这道士倒是算得准,就是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言罢,冲着那老汉一行礼,直直往山中走去。
老汉本想再多劝几句,却猛然发现这人嘴上说着还书,一身上下却没个行囊,哪有装书的地方?霎时间打了个冷颤,“哎呀,长那么好看,难保不是个妖怪啊,完了完了……”想到自己跟妖怪搭上了话,顿时吓得灯笼镰刀一丢,一溜烟跑回屋里锁上了门窗,再也不敢多事了。
那人遥遥冲老汉行了个礼,道:“在下顾景行,叨扰老丈了,敢问前方可是松涧岭?”
这声音亦是如丝绸般顺滑,听得老汉甚是舒服,不疑有他,答道:“正是,小子大晚上的到这作甚,可要歇脚?”
顾景行晃了晃扇子,煞有介事道:“咳,在下前些日子借了前面吴城一户人家的书来研读,不想沉迷文墨中竟错过了还书日子,这才匆匆赶近路前往,不想让主人家心急。”
“哐当”一声,铜锣和灯笼摔了下来,更夫腿脚发软往后跌坐在地,急促地喘息着,他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巷子口,一声憋在胸头的尖叫终于冲了出来——
“杀、杀人啦!!!”
……
待行到那户人家门口时,更夫却是蓦地一顿,冷冷的风中,递过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家子白天杀牲口了不成,怎那么晚了还那么大味儿?”更夫提着灯笼,往大门那边凑了过去,这偏头一望,却是让他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那两扇实木的院门,此刻竟开着一条三指宽的小缝,没关严实。
这凑近了以后,血腥味儿越来越重,更夫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只觉心里凉嗖嗖的,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走到门边,叩了叩门环,喊道:“老张家的,可是歇下了?”
桃木被这俊朗的男子深情看着,也是微微一愣,往日里只能吃些粗野山汉,这般品质的男子莫说在这小小的松涧岭,她修行至今也是从未尝过,此刻竟是真的有些情动,带着些许的期待了。
桃木轻柔地褪去顾景行外裳,又扯开里衣胸襟,露出两道分明的锁骨和大半个结实的胸膛,方才她靠在顾景行身上时便有所察觉,这男人绝不像一般书生一样瘦弱,此刻亲眼看着这精练的胸肌,眼中满是惊喜。
顾景行敞着大半个胸口,哪里还有半点先前风雅矜持的样子,他索性直接自己脱了剩下的衣物,整个上身完全赤裸,只见那衣服之下,是一具如白玉雕琢的精悍男体,方正饱满的胸肌,精瘦明显的六块腹肌整齐排列着,非但没有半点书生气,反而随着他的动作略微绷紧,一看便充满了极强的爆发力!比起那些粗犷的武人,顾景行浑身的肌肉线条更为流畅轻盈,肤色也十分白净,这般充满了男性魅力却又不过分雄壮的身体,正是待嫁闺中的女子们最为期待的类型。
言罢,竟凭空变出一白玉托盘,其上布置着一壶弥漫着桃花香气的美酒与两个酒杯,顾景行面带笑容,对着这诡异的一幕不发一言,全然一副凡人被妖术所惑的样子,暗自里评判着,金丹期的桃花妖……虽是不强,对山下凡人确也算是一大威胁了。
“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于亭中石桌坐下,一番推杯换盏,畅聊诗书日月,一时间,真如一对般配的才子佳人。
这些吸阳气的妖修,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法子……顾景行眉头一挑,径直走进了亭中,依在栏杆上,不时叹气,假做忧愁状。果然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四周便升起缥缈的烟雾,伴随着一阵浓郁的桃花香,身后响起了甜美的女声:“公子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与奴家听听,定为公子解忧。”
顾景行转过身,只见一位婷婷袅袅身着粉纱的曼妙少女站在身后,那鹅蛋小脸上红唇轻点,眼带柔情,真一个面若桃李的绝色美人。
不愧是花妖……顾景行暗自欣赏着,面上适时地露出一副呆愣的表情。
“咚——咚——”的清脆响声越来越近,打更的更夫敲着锣,巡到了最后一个小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停在黑黝黝的巷口,打了个寒颤,“嘶……这天,变凉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