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丑人此时的表情十分痛苦,他似想挣扎,可是又无力挣扎,直到被人拖上船头,他咳嗽着吐出河水,浑身湿淋淋的趴在甲板上。
一身淡紫锦衣的贵气少爷坐在太师椅上,他看着狼狈的张丑人,嘴角咧起了一个弧度,那神情似乎是在说:瞧,你跑不掉。
张丑人的面巾早就被水冲走了,厚实的唇打着颤,整个人躬着身想把身子蜷蛐起来,可他的力气尚没有恢复,做不到逃避。
他甚至忘了手上还拿着的琉璃灯笼,跃入水中后,那灯笼瞬间支离破碎,不复美丽。
张丑人咬着牙扔掉灯笼,一下子潜入水底,借着水性好,他很快游离了落水处,可是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他的力气在慢慢失去。
瞬间,他明白了,那个管事燃的香薰有问题。
想了想,他准备拉开门去问问,没想到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张丑人面色一白,大力的拍着门叫喊着人过来,可是外面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张丑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赶紧跑。
管事想罢,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忙道:“公子侠义之心,我自然是要帮忙出一份力的,这样,公子要赎人这事,还得好好商量一下价钱,此地不是方便商谈之所,我带公子上二楼,把我们主事叫过来,你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价钱。”
张丑人从未想过会有人将主意打在他身上,对管事的话没有起疑心,听了管事的话跟着他上了二楼。
跟在身后的桑大人却是看出其中不对,他也终于明白张丑人是怎么惹上那薛少爷的了。
看着这身影,桑大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何人,可直到他仔仔细细看清楚之后,他整个人瞬间冲着那虚影挥出了一记拳头。
拳头穿过虚影,既未打散它,亦未打碎它,它还是那样站着,紧闭着双目,清冷的面容带着近乎神祗的漠然,就那么站在张丑人身旁。
桑大人一时明白了什么,目光缓缓移到张丑人的那道虚影身上。
管事的看着张丑人,张丑人脸上还覆着布巾,根本看不了其长相,管事愈发起了好奇心,一般人可开不了口帮助陌生人赎身,他便想着是不是哪家大户人家的下人,出来买姑娘的。
可买姑娘买一个刚卖进来的姑娘?
管事一时想不通,便斟酌着开口问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薛少爷没有说话,身边的下人们也就静静的站着,张丑人大口大口喘息着,绝望却从心底慢慢覆盖住了他整个人。
画面顿时一碎,桑大人一挥袖,生生在震碎了虚影,而与前面他催毁一道虚影后又凝实回来不同,这一次,他是将所有虚影一同粉碎,便造成了这块的记忆碎片一时无法再次凝聚起来。
随着碎片的毁去,令人意外的是,本应随着碎片消失的张丑人的虚影还保持那个姿势趴在那里,而其身边,却多了一道身影。
张丑人心急如焚,憋的气一漏,他在河里挣扎起来。
他不甘心被抓回去,亦不愿被人救起,可药力使他神思涣散,渐渐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
桑大人漂浮在一旁看着,他仿若是一个局外人,明明身在河水中,身边的河水近不得他分毫,很快,有人跳进了水中,抓住张丑人将他带上了岸。
他拿起桌上的灯笼,推开窗,外面晃晃悠悠的全是船坊,欢声笑语遥遥传来,他伸出头探了探,这二楼不算高,跳下去只是会受点轻伤。
张丑人咬牙准备翻窗逃跑,突然听到门口有声音,他回头看去,门正好被人推开,管事在前,而其身后还跟着一人,在他看到其身后之人时,惊恐瞬间攥紧了他的心口,他不顾一切的翻窗跳下了船。
若是没人察觉,张丑人本是准备跳到船舷的侧边,可突然出现的薛少爷让他失了方寸,他不顾一切地跳下来时,就一下子跳进了河水之中。
管事带着张丑人来到一间船屋中,自称自己去找人了,让张丑人在屋里等着。
张丑人点了点头,坐在桌旁,那管事的出去前还燃起了香薰,毫无所觉的张丑人便一直等在屋中。
吕媛的琉璃灯笼被他放在桌上,他则在心里盘算起赎人的价钱商谈下来他能接受的价格在多少,一晃神,张丑人已坐了好一会儿,可那管事的还未回来,张丑人不由站起来在屋里踱步,不知是不是等半天没人过来,他有些紧张起来,心里隐隐有丝不妙的感觉。
眼神从愤怒慢慢趋于平静。
可平静之下,翻涌着滚滚的波涛。
张丑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叫张丑人。”
管事听罢,神情莫测起来。他想到不久之前带花魁前去伺候一位大人物,听那些人席间谈论中似乎提到过眼前人的名字,而且听语气,貌似挺要紧的。
管事的何其人精,立马想着其中许是有些名头,若是做得漂亮,他以后可能飞黄腾达也不一定,只是,还不能叫眼前这人瞧出问题来,得把这人安抚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