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
住了一晚,第二天过了午,宋原办完出院手续,他们就回家了。
日光朗朗,坐在大巴车上,人的脸庞被照的像银盘一样,光闪闪的。
他脸上的口罩都湿透了,全是眼泪。但泪腺好像跟他无关似的,眼睛在哭,瞳孔亮的如同两泉冰湖。明明如此,但他安静地听着,给他什么,毫不迟疑地拖过去就签字。
解释完了,要进去开始手术了,他一路跟到手术室门前,一边鞠躬一边说:“谢谢您,真的感谢您……”语气谦卑而真诚,而恳求。
医生关门前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让他去准备两袋盐,术后压着伤口止血用的。
宋原拎着一包的药,一开始还有兴致看窗外的风景,后面就因为昨晚彻夜未眠而慢慢打起了瞌睡。他的头一点一点的,撞在玻璃窗上,发出了轻微的“扑”“扑”声。
宋建国一颗心窖藏在最安稳的深处,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他动作很轻地把宋原的头往自己肩膀上拨,听着宋原放缓的呼吸,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转过头来,发现他还站在原地没挪步,身子挺拔的像一棵树。那双眼睛好像被刀割伤了一样,还在不停地往下涌流出液体。完全是人对伤痛的应激反应,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流泪。
从遇到他们父子以来,医生从未听过他大放悲声。
是个可靠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