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大早，严天垚去买了严冰爱吃的海鲜，儿子今晚七点回来。

做完家务，他也没躺尸追剧，而是好好打扮了下，今天要去见一个人，为了善后叶非的后事。

到了茶吧，严天垚见人还没来，就独自吃点心喝茶，五分钟后，他看见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灰西装的男人向他走来。

叶非：医生说最多半年，所以求求你见我一面吧，我很想你，经常梦见你。

严天垚还以为他会说三个月，咂了咂嘴，关上了电脑。他知道严冰给了叶非一张卡，卡里还有不少钱，他也知道叶非离婚了，一个人过，那剩下的钱该怎么办？肯定得让严冰去要回来。

他收敛心神，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上班，偏偏失眠了，心里不是滋味。仔细一想，还不是儿子惹的祸，硬把司机睡成了情人，如果当初不招惹叶非，不都什么事都没了。

五分钟后，叶非回复了：很不好，今天吐了很多次。

严天垚笑着搓了搓手：还剩多长时间？

叶非：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吗？

“好的，我转告他。”

严冰挂了电话，严天垚呆呆盯着他，问：“怎么回事？”

“叶非说他病情恶化了要见我，你也知道我最近实在抽不时间。”

严冰洗完澡，擦干滴水的头发坐到餐厅上。

餐桌上放着澳龙、大闸蟹、生蚝……严天垚一边帮他剥壳一边说：“哎，我突然发现我真的老了——你知道现在墓地有多讲究吗？不但有专业设计师，还特别人性化，怕你死了寂寞还有管家接你朋友来玩……”

严冰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顾埋头吃，不停地“嗯嗯嗯”地点头，顺便夸一句：“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么厉害！”严天垚以为管家负责接送老朋友的骨灰盒，一个坑里放几天，再接回去。

李先生看他戴着名表，肯定是个有钱人，为了冲业绩一定要拿下他，他又介绍道：“到时我们还会开发周边配套娱乐设施，就算一个人住也不会寂寞。”

“娱乐设施？给谁玩？”严天垚突然觉得挺渗人的。

“又不是我住，我给别人看呢——话说就那么点东西，复式的……会不会太浮夸？”

“复式空间大，来了客人方便招待嘛。”

严天垚大惊：“还能进去做客啊？！”

严天垚纳闷这玩意儿还用精装吗？他爷爷奶奶那辈都是刨个坑埋了就完事了，现在死人都这么讲究？

李先生笑问：“您是几个人住？”

严天垚满脸震惊：“难道不都是一人一间吗？”

“李先生您好。”

李先生坐下，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在你之前我刚去见了一位客户，资料都给他了，我先和您口头介绍吧。”

“这个无所谓，主要我觉得你们那块地性价比挺高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严冰隐隐觉得不对劲，“他现在在哪个医院看病？”

“红十字。”

男人也打量他——灰t恤、牛仔裤，和中介说的打扮差不多。他殷勤地向他伸出手：“您就是在当当网上联系中介的那位先生吗？”

严天垚站起来，急忙和他握手，点头道：“是是是，您怎么称呼？”

“我姓李。”

叶非现在死咬着严冰不放也不是没有道理

——妻离子散还生了重病，不咬他咬谁？严天垚心想他还真挺可怜的，要不送佛送到西，也别太在意钱的事，反正现在严冰也不缺钱。

他也不想再和一个快死的人争风吃醋，犯不着。

严天垚：人都要死的，你还剩多久？

叶非看着邮件直皱眉，一点都不像严冰说的话，他回到：你是严冰吗？

严天垚愣了一下：我是严冰，我担心你才问你的，医生没告诉你还能撑多久吗？

严天垚皱眉道：“那你还说回来后就去见他？”

“缓兵之计嘛，我不打算去。”

送走了严冰，严天垚回家开了电脑，从垃圾邮件里找回了叶非之前发的邮件，他用严冰的邮箱回复到：听说你病情恶化了，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李先生特意用起讨好顾客的话术：“能选择我们的肯定都是有趣的灵魂，都是我们的贵客。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行吧，我再考虑考虑。”

谈得差不多后，严天垚眼看时间不早了，回家做海鲜大餐，等他做完，严冰正好回来了。

“当然啦，这人活了大半辈子，老朋友不能忘，能走动时就该多多走动。”

“怎么走动？”

李先生以为他问的是要是朋友来玩，找不到你家该咋办，他回道：“我们有管家，他会安排的。”

“单人的也有，不过现在大多是三口之家，我们推出了不同的户型，满足不同的需要。”

三口之家？埋一起？严天垚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为了避免暴露自己读书少，他说：“单人的就好。”

“好嘞，单人的话我们有小开间和复式两种选择，您看您更喜欢哪种？”

“那是，我们的开发商是新加坡的，不管是外观设计还是装潢都紧跟国际潮流趋势，不会过时。”

严天垚喝了口茶，心想墓地还有开发商？外观设计指的是坟头设计吗？还有墓碑什么的……他自觉读书少，年纪大了也跟不上时代，于是谦虚地问：“请问装潢是装哪？”

李先生笑道：“我们都是统一精装交付的，包您满意。”

“你去调查一下，问他要病历和药费单，拍了照发给我。”

“好——今晚您有空吗？叶非说在家等你。”

“今晚我飞香港，去三天，你告诉他我回来后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