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着眼泪哽咽着，反反复复，就只说的出这一句话。

李承乾轻轻拥着她的双肩，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努力的抬起手来，替她擦干了脸上肆流的眼泪。

他默默无言的抱了她一会儿，直到援军纷纷赶上了山崖，“元首！夫人！”

李承乾跪在地上，身上数不清的伤口向外涌着血，他以匕首支撑着地面，深深的剧烈喘息着。

月奴朝着他飞跑过去，浸着血的雪地格外湿滑，她跑的太急，猛然一下跪倒在地，手指擦破渗出血珠，她只是撑着爬起身来，继续朝他跌跌撞撞的奔去。

“别跑……别跑。”

“殿下！”

她记起来了。

眼前女孩的身影与黔州病榻上她最后的那个笑容交错重叠。

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大地里，似乎又是上演着同黔州旧地一样毫无分别的分离。

“殿下！”

月奴跪在地上，声嘶力竭。

他在意识彻底模糊以前，对她温柔的笑了一笑，说：

“好。”

军医到来的时候，月奴仍旧哭着抱着李承乾，在他耳边说，“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你别留我一个人好不好……我不要一个人回长安……”

“我不要一个人回长安……”

那把锋利的匕首从背后深深刺进了李承乾的左胸口，沿着雪亮的刀片，泉水般连绵不绝涌出新鲜的殷红鲜血。

接近心脏的位置，甚至与她前世在禅寺中为他挡箭的位置一模一样。

那道血流一直流到被李承乾紧抱在怀中的月奴身上。

倒在一片红雪中的一名敌军士兵半睁开眼睛，猛然从胸口的伤口中生生拔下来匕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朝着背对着他的月奴狠命掷去。

李承乾猛地掉转身，把怀中的月奴转了过去，将他们两人掉转了位置，挡在了月奴身前。

“元首！”

她亦知道，他最后说的那句……我爱你。

他从头至尾都从未打算过，要活着回来。

他当真从不曾对她食言。

李承乾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眼神却忽地一变。

“夫人！”

“夫人当心！”

他低声说道。

她跑到李承乾身边，蹲下身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脖颈，把头埋在他怀里便哭出声来。

“殿下……”

他几乎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重新握紧了匕首，面对着眼前的敌军，撑着雪地站了起来。

她转身朝着山崖上飞跑而上。

她跑到崖上时，只见满地落雪已让鲜血浸作一片红雪，敌军的尸体七零八落的倒在雪地上。

“殿下！”

李承乾似自大梦中惊醒，忽然回过头来，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女孩。

她正跪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哭得声嘶力竭。

“我不会好好吃饭的……我不会的……”

“求求你，你别走，好不好……”

似昏昏沉沉的要陷入一滩泥淖之中，唯有她的声音在支撑着他。

“高明！”

他仍旧牢牢的抱着她，浑身肌肉紧绷，保持方才保护她的姿势，毫无要松开手的意思。月奴被他牢牢抱在怀里，眼看着那些泉涌的鲜血，哭的泪流满面。

那场雪下的越发的大了。

身后一连串的枪响声。

敌军士兵倒在了血泊中。

“元首！”

他允过她，下一世要来寻她，他便来寻她；他允过她，她要什么他皆予她，他以为她如今想要他死才方能释怀，他便毫不犹豫把性命给她。

毫不推辞。

月奴跪在地上，脑海中前世与今生记忆纷乱，一帧帧画面重叠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