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为你做的，便只有陪着你。

长久的……陪着你。

…

我只希望能抱紧他。

此后四五年间，他与魏王交恶。四五年间，明枪暗箭就那么毫不停歇的射向东宫。

“疲于应付。”

不能…失去他。

一切都平稳的日子，在他母亲死后，他受其弟所暗害，而致从飞弛的快马上摔落所打破。

腿伤致使他落下了终身的残疾，一直到死，坡行一生。

与梦境帧帧相同。

“高明。”

…

我在一片黑暗中，猛然自梦境中惊醒。

他是个好太子。

聪敏过人，十七年少时便已堪监国重任。

“庶政皆令听断，颇识大体。”

“那…下辈子，殿下要来寻妾。”

他看着我的眼睛，又摸了摸我的头。

他说，“好。”

若能一直跟在他身边，那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我钻到他怀里，他抱着我，还摸摸我的头。

“日后你回了长安，一个人…也要记得好好吃饭。”

至黔地时，也是一年隆冬。

黔地寒凉，他才至黔地时，便一病不起。

他在黔州陋府中拒绝了所有他父亲自长安而遣来的宫中太医。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

“虎毒尚不食子。朕…不能杀死自己的孩子啊。”

“月奴。答应寡人。”

“好好活着。”

…

漫山遍野，银杏金黄。

恍惚与梦外李承乾曾在拜庙后带我去过的骊山何其相似。

那匹马出了些问题，是他出手相救。

“阿耶若问起你对寡人谋逆一事知情否。你便如实告诉他，你并不知情。阿耶他……不会为难你。”

“为何殿下……从不肯告之妾？”

“寡人想要你……无论何时…都活下去。”

他对我说，硬朗的轮廓在黑夜里变得模糊，深深叹息一声，又复道，“疲于应付。”

我只是徒劳的心疼。却不知能为他做些什么。

抱着他同他温存的时候，我依在他怀中，在寂静的东宫里同他似两条快要涸死而相依为命的鱼，感受着冬日里他的体温，想，

证据缺乏，那起震惊朝野的大案就成为了永远的悬案。

我在梦中清晰的忆起。那是他左腿膝骨上的伤。

似乎在梦境里都能觉出来心疼，犹如心脏痉挛般的疼痛，潮水一样涌出来，扑天盖地的淹没了我。

我想，他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地位，其实本可以不必待我，待他东宫中的臣属那样好的。好到…全然不似个太子。

但是他却那样做了。

所以我想，那就是我，我们日后再也离不开他的缘故。

深夜里，我从床上坐起身来，才发觉身边已然没有了早已熟悉至入刻骨的人，茫茫深夜独余我一人。

泪水仍然不断涌出。

随着泪水的流逝，经年隔世的记忆亦开始慢慢复苏，似潮水一般汹涌涌入脑海。

于是我就安心了。

直到最后，我才看清他的面容。

即使是在梦境中，泪水还是不自觉的涌出，不知不觉，湿了满面。

“嗯。”

我应付的应他。药性还没来得及发作，我还想再好好同他说说话呢。

譬如……

我缠在他榻边，一步都不走，像只意识到了什么而不愿意离开主人的猫。

后来我背着他，手里端着那盏鸠酒，反倒不害怕了。

我不怕死，我只是怕失去他。

“那就让承乾和泰……让他们两个人……都走。”

“朕可以此生皆不再见他们。但朕要他们…好好活着。”

…

“李良娣对太子谋逆一事，可否知情？”

“…儿臣知。”

…

后来受皇后之命选召赐入东宫，受封皇太子良娣。

那时候才知，那骊山上的少年便是东宫太子殿下。

东宫里的日子，在他身边，过得行云流水的温婉美好。恍惚觉得，只若能长伴他左右。便已足够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