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同样平凡又特殊的一天。

叶谨和宁添文一起往包里装了水壶，纸巾还有一点小零食，他们家的保姆，宁成说她姓余，单名一个敏字，叶谨叫她姐姐。

余敏也跟着他们去，多半是为了照顾两个孩子。

宁成只有一个要求，当叶谨打电话或者想回家时，他们必须回应他，对他好。

他看着夫妻俩藏不住的笑脸，心里暗自叹息，他们似乎是没想到每个月供给的物业费水电费之类的要花上多少，也许他们也想到了，之后会利用叶谨或者直接找上宁成，向他再讨要点生活费。

如果是这样……那宁成似乎也没必要再客气什么。

“小东西。”宁成戳了戳他软软的脸颊，叶谨呜咽了一声转过身面朝着他，上衣卷起，露出了一片肚皮，宁成刚拉下他的衣摆，想起来那下身不可描述的部位。

他刚看到时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一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叶谨是个双性人。

他缓缓地转过头，一个身影从对面冲了过来，他避过了几个行人，就像动作片里追捕坏蛋的英雄一样，他来到了叶谨身前，一把将他紧紧搂住。

“……我的小东西，你跑哪去了？”宁成的唇贴在他耳边，有些干裂的唇磨得他痒痒，叶谨想推开他，却被捉住了手，发热的手心被男人亲吻着，他顾不得叶谨手上的尘土。

“干爹……”叶谨晕乎乎的脑袋靠在他肩上，宁成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发烫，他捧着叶谨的小脸蛋，在额头，脸颊上落下几个吻。

“好孩子，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洗澡了，你要和我一起吗？”宁成问道。

叶谨往后退了一步，侧过头去，“不，我洗过了。”宁成意识到了什么，要伸出的手又缩回了，“我等会过来，你要是睡不着可以看看书。”

叶谨看着他出门，转身扑倒在柔软的被单上，燥热的夜晚，晚风微凉，吹的他有些犯困，但是宁成还没有来，他还不能睡着。

宁成还要带他单独出去玩的，他还没给叶谨买冰淇淋，冰淇淋……叶谨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向着远处望去，看到了那个巨大的冰淇淋店招牌，他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大失所望，店铺关门了，上面挂着“紧急维修”的告示，周围传来小孩子们失望的声音，尖锐的哭喊声令叶谨感到焦躁不安，他走到一处路标下，正在冰淇淋店的对面，高高的大树落下了一片阴影，为他提供了避暑的地方。

叶谨坐在地上，靠着路标，行人匆匆从他眼前经过，阳光照的地面热乎乎地冒着烟，叶谨拿出所剩无几的水壶，小口地沾水喝，他的脑袋热的昏沉沉的，眼皮不停地打架。

周围黑漆漆的，只有时不时冒起的五颜六色的光能照出点路，但走着走着，叶谨失了方向，他前面是黑色的墙，完全没有路可走，他试着往回走，但只有一条路，怎么走都不对，他摸着墙壁顺着走下去，依旧是死路。

叶谨冒了一身冷汗，他害怕了，忍不住地喊着宁添文的名字，不远处有听到人声，可一下又消失不见了，他顺着声音走过去，依旧是墙。

叶谨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他待了大概有十分钟，工作人员数了人数不对，进来找人，才发现走进了死胡同的他，在这条路前的拐角处有一处暗门，那才是正确的路。

“但是，宁添文也困了，我被你抱着，对他不公平。”他撇过头说道，一副不想理会宁成的样子。“好吧，你是个乐于分享，还乐于同甘共苦的乖孩子，等会我给你们买冰淇淋好吗？”

叶谨高兴地点头，宁成将他放下，他转身便去和宁添文一起坐在地上，脑袋垂着不停打盹。

等了快一小时他们才进了游乐园，叶谨和宁添文休息了半天的精力一涌而出，撒开了腿到处跑，大大小小的设施基本玩遍了，小本子上的章也盖的差不多了。

“干爹……对不起……”叶谨看他没有说话，小脸一皱，害怕地快要哭出声，宁成把伞递给了余敏，双手抱紧了叶谨，“不是说好不道歉的吗？”

“你很疼啊，让我下来吧，干爹。”叶谨慌乱地想伸手触碰他的腰部，又怕自己没轻没重地又弄伤了人，“小东西，我没这么脆弱，你安慰我一下就好了。”

“怎么做啊？”叶谨问道。

“干爹，让我下去……唔好丢脸啊。”他看到周围比他小的孩子都好奇地看过来，脸红地往宁成怀里钻，敲着他的肩膀不满地说道。

“怕什么，人家又不认识你，干爹喜欢抱你，小东西，是不是晒得很难受了？”宁成碰了下他的额头，热乎乎的，“晒太久会中暑的，你也不想还没玩就先倒下吧？”

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叶谨趴在他肩上，男人接过余敏准备的伞给他遮着，“干爹给你挡着就好，你要是困了就睡吧。”

“你总喜欢和别人道歉吗？”宁成问道。

“但是，是我不对，我不该问这么多，打扰你工作还有休息……”叶谨有些不安地眨眨眼，他又开始捏着自己的袖子。

“那我们约定一件事，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会不高兴，比你打扰我休息要严重的多。”他还没说完，叶谨就连忙点着头答应，宁成笑道，“这么着急，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啊……那我们就约好了，以后不论什么事，只要不是非常严重的，你都不必向我道歉，明白吗？”

一到地方，他和宁添文就兴致勃勃地跟着宁成去了售票口，他俩的身高已经不能买儿童票了，那也意味着他们可以坐刺激的过山车。

假日的游乐园人山人海的，检票的队伍从入口排到门外，一圈绕着一圈，叶谨跟在宁成身后，试图站在他的影子里，好挡住烈日的暴晒，宁添文趴在栏杆上，吐着舌像条小狗一样，他很想把水喝光，但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只好小口小口地沾着喝。

叶谨站的晕乎乎的，宁成转过身来看他，就看到一顶晃来晃去的红帽子，他瞧了眼趴着做咸鱼的宁添文，弯下腰一把抱起了叶谨，他吓了一跳，蹬着腿就要下来，他都六年级了，宁成还这么抱他。

叶谨在宁家的日子过得很舒坦，他瘦弱的身子逐渐圆润了起来，他怕自己被养成小胖子，和宁添文约好，每天早上起来跑步，但多数时候他都要在被窝里多躺上半小时。

因为宁成每次都在逗他，挠他痒痒。

从他搬进这间房间后，宁成每晚都会来陪他，叶谨只说过一次，但两人都对此没有意见。

也许他的父母因此对他很少关心，他是个太过特殊的孩子，他有些笨拙，但懂得察言观色，那不同于同龄孩子的敏感都是在过去一点一滴地培养起来的。

“可怜的小东西。”

宁成没有告诉他的一件事，在那天他带叶谨回家后，隔天他又去拜访了他的父母，在一再的讨价还价之后，他送给了他们一套房子，在市中心的，还给了一笔不小的生活费。

他并不是不习惯新环境，父母经常为了工作而搬家，他对此早就习惯了，只不过当宁成要离开时，他下意识想要抓住他，叶谨舍不得这个男人，即便在他每次以为宁成早将他忘得一干二净时，他又会出现，带给叶谨更大的惊喜。

叶谨想做的更好，男人每对他好上一分，他便想让男人对他更加深刻，只有这样，他才会记得叶谨，他习惯了去适应别人。

等宁成换好衣服进来时，叶谨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面朝下，两腿垂在床边，宁成看着好笑，放下笔记本，慢慢地将他摆正了身子。宁成看着他圆鼓鼓的脸颊，也许是常年走路的关系，他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色，看着元气十足，但宁成知道，他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敏感脆弱的多。

“嗯，我们回家了。”

谁知道他坐了多久呢，他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呆呆地坐着，让阴影遮挡住，好像他未曾来过。

直到他听见一个声音。

“叶谨！”

他跟着工作人员出来，低着头跟人家道谢，可出来后却想起来，宁添文呢？

他在鬼屋周围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影，叶谨慌了，他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也不知道宁成或者宁添文的电话，叶谨站在人海之中，像一片凋零的落叶，无助孤独。

他走回和宁添文玩过的地方，试图在人群中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三番两次地认错了人，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叶谨越是害怕，他害怕被丢下，害怕孤单一人。

“这个还没玩！”宁添文指着地图上的鬼屋，转过头兴奋地说着，叶谨被他拉着，两人一走一跳地往鬼屋跑去，他回头看到余敏和宁成坐在长椅上说着话，没注意到他俩离开了。

“哇喔。”两人抬头看着屋顶大大的骷髅头，明晃晃地写着鬼屋两个字。

因为要分批进去，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分开了，等了约有五分钟，叶谨这批才开始进门。和他同行的是几个约摸初中的学生，刚一进去女生的尖叫声和男生刻意的起哄就不断地在叶谨回响着，他加快了步子试图远离他们。

“像我平常做的那样。”他指的是一个拥抱，但叶谨柔软的唇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带着他独有的热度。

“……这样也不错了。”

“我能下去了吗？”叶谨看了眼在一旁打哈欠的宁添文，“下去做什么，你不是犯困了吗？”

“我可以自己拿的，我很重的。”叶谨看他是打算抱着自己到检票完，他望向那长长的队伍，想抢过男人手里的伞，但被轻易地躲开了。

“爸？”宁添文被他们的动作吸引，好奇地看过来，叶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样就像抢了宁添文的父亲一样，他越发挣动的想要下来，脚乱踢着，一不小心便让宁成挨上了一记。

“先生！”余敏先反应过来，叶谨被她喊的吓了一跳，乖乖抱着宁成不敢再动，“嘶……”宁成捂着腰倒吸了口气，宁添文捂住了嘴，仿佛眼前发生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一幕。

叶谨低头思考了会，“有多严重？”

“只要我没有大声呵斥你或者表现的很生气，那都不算。”宁成逗猫似地挠挠他的下巴，“你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的，对吗？”

“好，我答应你。”叶谨抬起头，十分坚定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