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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病中的温情(第2页)

青山雅光回到卧室坐在床头,目光定在了地面上的一点,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转到床栏,忽然发现原来系在这里的铁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这一个晚上,青山雅光不知为什么有一点失眠,第二天早上,他有些精力不振地起了床,何坤吃过早饭匆匆便要离去,这个时候青山雅光叫了一声:“何中尉”。

何坤刚刚准备走向房门,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只见青山雅光手里托着一枚墨绿色的印花小布袋,将它递到自己面前:“这是我的姐姐从伊势神宫求来的护身符,很灵验的。”

客厅里非常安静,只听到偶尔的汤匙筷子碰触盘碗的声音,虽然如此,然而何坤面色从容,并不会让人感到压抑。

鸡汤的效力正如何坤说的一样,喝下去感到肠胃里暖洋洋的,仿佛有能量注入了人的身体,原本因为一场高烧而有些破败的身体在鸡汤的滋养下,渐渐坚固起来。

虽然此时的氛围是一种平静的融融暖意,在战争时期尤其是敌对双方之间是非常难得的,然而青山雅光却难以安心享受这样的情谊和礼物,喝了半碗汤之后,他抬起头来,终于问道:“你要走了吗?”

何坤给他盛了一碗汤,还撕了一条鸡腿在碗里,放在他面前,说道:“小的时候经常听母亲说,鸡汤是最好的药物,每当生病的时候,除了吃药,母亲也会熬一锅鸡汤给我们喝,很奇怪的,喝过一碗鸡汤,鼻尖沁出汗滴之后,就感觉身上轻快了许多,所以虽然或许无法得到医生的认可,但是从小听到大的叮咛,让我不由得不把鸡汤当做药品了。”

何坤的语气十分平淡,然而青山雅光却无法淡然面对,他用力低了一下头:“母亲和妹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何坤笑了一下:“我也希望是这样,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再次相聚吧,可能她们现在正隐藏在哪个安静的山村,中国是战区,本来就没有前线后方的区别,即使是重庆,也经常遭受轰炸。快喝汤吧,许多日本人不喜欢吃鸡皮的,所以我将鸡皮剥了下来,这汤很清淡的。”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青山雅光就不敢再想下去,因为那实在太危险了,作为神国的日本当然是与她国不同的,所以这样替别人设身处地也是没有意义的。

何坤这一阵非常的忙碌,每天很早就离开,夜色很深的时候才能回来,青山雅光并没有问是为什么,想也知道一定是在准备应对日军接下来的猛烈攻击,虽然并非大本营的军官,然而以青山雅光对本国军人的了解,一向骄傲的陆军在面对支那人大胆宣战的“被冒犯心态”之下,如果不展开激烈的报复,那就有鬼了,更何况长沙城的位置又是重要,前面已经打了两回,如今没理由不打第三回。

这一天是十二月二十号,何坤回来得稍早了一些,青山雅光出来倒尿壶,看到何坤将一只鸡褪了毛,然后去掉鸡屁股附近的皮下油脂。

青山雅光虽然遭受过重创,但是并不想表现得好像惊弓之鸟,那样太有失日本军人矜持的风度,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何坤确实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于是他便将警惕放下了一些,给何坤拉着又躺了下来。通过皮肤的触感,青山雅光感知到自己衬衣的扣子一粒粒被何坤解了开来,何坤给浑身无力的自己脱掉那件沾满汗水的衬衣,又用温热的毛巾为自己擦了一下身体,便从旁边的炭炉边取过一件干净的衬衫,给自己套在了身上。

被炭火烤过的衬衣还带着火红炭块的热度,本来冬季里的房间中虽然有取暖工具,空气却仍带了一些凉意,看上去似乎透出一点淡淡的青色,如同清晨林中的雾霭,然而衬衣却因为挂在炭火边,给烘得暖暖的,干爽温暖的衬衣穿在身上,让人感到十分的舒服。

给青山雅光换了衣服,何坤拿过那件湿冷的衬衣,表情沉静地说:“之所以那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是因为我的母亲和妹妹都失去了联络,她们没有到达重庆。”

何坤接了过来,冲他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青山雅光在他身后轻轻说了一句:“请多保重。”

何坤走出院子锁了门,打开布袋一看,里面装着的是一枚红底黄字的薄木板,上面写着“伊势大神宫御守”,是很正常的护身符,没有附加其她任何信息。

何坤点点头:“日军攻势即将开始,国军全线备战,从明天开始,我要日夜宿在防线上,不能回来了,不过蓝春生会照看你的。”

青山雅光轻轻点了一下头,默默不语,蓝春生是何坤的勤务兵,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一脸的天真无邪,他的家毁于战火,成为孤儿的蓝春生给国军拉进队伍里后,被分配到何坤身边当勤务兵,每天中午给自己送饭的就是他,那孩子非常机灵,十分有趣,给自己送了午饭后,有几回迟迟不去,就巴在窗户上瞪大两只眼睛望着自己,仿佛在看着什么罕见的生物,在他这样的注视下,青山雅光有时连吃饭都觉得不自在起来。

吃过晚饭,何坤让青山雅光回去休息,毕竟他这一场病还没有完全痊愈,仍有些恹恹无力,而何坤则开始收拾餐桌。

“はい”,青山雅光又答应了一声,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淡黄色的鸡汤,开始喝了起来。

汤里面加了几颗红枣,口味愈发清甜,鸡皮也去得非常干净,真的是难得的体贴,然而想到在中国的经历,青山雅光又感到颇有些难以面对眼前这位中国人。何坤日语如此流利,应该是日本通一类的人物吧,所以知道一些日本人吃鸡的时候会剥掉鸡皮。这本来是不值得奇怪的,然而如今许多中国的平民大概也已经晓得了日本人的这个习惯,因为日军每当驻扎下来收集给养的时候,四处抓鸡,抓了鸡就要剥皮,一片一片的鸡皮丢得草地上、树枝上到处都是,微风吹过,树枝颤动,薄薄的鸡皮挂在上面随风飘动,好像是一面油污了的小旗。

所以何坤没有说出“日本军人在乡下抓老百姓的鸡都要剥皮,战地伙食也不肯马虎,所以在这里也不好让你吃带皮的鸡”这样的话来,真的已经是相当宽厚了。

当天的晚饭是一碗鸡汤和一盘鸡皮焖冬笋,与平日相比,非常丰盛了,何坤将青山雅光招呼到客厅里来:“今天在饭厅吃吧。”

“はい。”青山雅光顺从地走了出来。

米饭也是难得的精白米,对于物质匮乏的国统区来讲,这一餐堪称是盛宴了,可能要花掉何坤半个月的津贴。

青山雅光登时怔住了,脸色变得苍白,片刻之后他以额角碰触着枕头,诚恳地说:“对不起。”

何坤走了出去,青山雅光躺在那里,虽然高烧已经退去,可是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更加没有力气了,那一天何坤突然失控,自己就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才知道果真是这样。

其实对于那一次遭受的粗暴,自己虽然震惊愤怒,但是却真的并不怎么恨何坤,即使何坤没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只是一般意义上的憎恶,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在中国战场上,有时候在夜晚之中,青山雅光的思绪便会莫名其妙地飘向一个禁区,那就是如果这样的行为是由外国人在日本本土做出,自己该是怎样的反应?那一定是非常愤慨的了,所以此时自己是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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