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熙道:“我忽然想到当年的事情,那个时候给你和俊宰都带来许多麻烦。”
朴在宇微微一笑,道:“是的,那一次鲜血染红了半条床单。”
安泰熙更加感到惭愧,伏在枕头上不敢再抬头,过了一会儿那种沉沉的疲倦涌了上来,他就睡了过去。见安泰熙睡熟了,朴在宇就放下书,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睡在了沙发上,他躺在那里想着,幸好前几年这里换了一张大一些的沙发。
“今天我很怕孤单,所以请不要让我一个人。”
“那么好吧,我会守在这里陪你。”
那可真的是……好肉麻o(╥﹏╥)o
安泰熙喝了半杯牛奶之后,抬起头问道:“在宇,你要离开吗?”
朴在宇摇了摇头,非常直接地说:“我去洗澡,然后看着你睡。”
朴在宇拿着安泰熙找给他的睡衣就进入浴室,打开热水冲洗着自己的身体,今天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即使是朴在宇也感觉到信息量有点过大,需要好好放空一下,然而他不能就这样丢下安泰熙不管。
朴在宇抿起嘴唇浅浅地笑着,自己的厨艺一直是很不错的,只不过安泰熙从来都不知道,或许当初在拘押期的时候也应该做一点酱汤拉面给他的。至于那个“也”字,是又想到了俊宰吗?俊宰确实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不但在工作上十分精明,生活中也可以把许多事情都安排得很好,而且十分难得的是,还非常喜欢做饭,或许他是把许多情意都融入饭食之中了吧。
这时安泰熙忽然恍然道:“啊,本来方才应该由我来做饭的,真是抱歉。”
朴在宇一笑,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待客之道吗?
这种怨恨是至死不休的。
而更令安泰熙唏嘘的是,在黄长烨出殡仪式的那一天,他的挚友金德弘居然没有出现在灵堂,那一位曾经说过“我会保持这‘管鲍之交’的心态毕生伺奉大哥”的人,终究也会有远去的那一天。
这件事连元俊宰都颇为感慨:“连这样共同亡命的经历,也抵不过意见的分歧,确实很令人难过了。”
元俊宰含笑望着他的身影,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泰熙居然主动亲吻自己,从前的大多数情况,他都是等待自己去亲吻他的。
一个月之后,元俊宰的枪伤终于基本恢复了,这让安泰熙放心许多,生活逐渐回归了正轨。
这一年或许注定是新闻高潮迭起的一年,到了九月二十八号,北韩领袖金正日的第三个儿子金正恩成为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此举表明他已经成为了权力的下一代正式接班人,电视上也更多地出现了他的形象,那可真的是“举国皆瘦他独肥”。
安泰熙与元俊宰从医院回到家里,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安泰熙十分感慨地说:“虽然这样的安保措施却是体现了当局的高度重视,不过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好像也不太舒服的样子。”
元俊宰咯咯笑道:“是的,就和国情院的囚禁室差不多。”
几天住在医院,这时刚刚回到家,有许多事要料理。
朴在宇准备好食材,就开了火,他将堤鱼片和海带都放进酱汤里,又将牛肉丝和南瓜丝炒了一下,煎蛋也切成了细条,然后将煮好的面盛在碗里,倒进酱汤,然后加上泡菜和配菜,这样子捞面就做好了。
“泰熙,来将面端进去。”朴在宇在厨房里召唤道。
安泰熙有些呆呆地走进了厨房,端了面碗进去,两个人便坐在餐桌前吃饭。
三天之后,元俊宰出院了,这时对于嫌犯的审讯也已经出来结果,这两个人的真实姓名一个叫金养浩,另一个叫金桂冠,一九九二年十几岁的时候就参军,接受高强度的对韩间谍及暗杀训练,如今已经是“少佐”级的工作人员,是朝鲜劳动党模范党员,曾获得国旗勋章,这种勋章是朝鲜向为劳动党和共产主义社会建设做出贡献的人颁发的,当年安泰熙都没有得到过这种荣誉。
这两个人本次执行的任务更为可怕,潜入南韩为的是要暗杀黄长烨,这个命令是朝鲜对韩间谍总部——人民武力部侦察总局总局长、人民军上将金永哲亲自发出的,可想而知一旦成功后果将会多么的可怕。
审讯结果出来之后,韩国方面立即提高了黄长烨的保安等级。本来黄长烨的住所就已经是特级警卫,二十四小时有国家情报院提供的专门警卫小组贴身保护,他的具体住址也始终是机密,外界只知道是一栋二层小楼,周边有很高的围墙,在小楼和围墙之间是受到严格训练的猛犬。黄长烨活动的二楼有寝室、办公室、书房和衣帽间等,窗户用防弹玻璃制成,小楼一层是警卫组工作场所,有闭路电视和感应器监视。黄的警卫员有二十多人,个个都是重武装,从这样的措施,外部侵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此次再次提高警卫水平,应该已经是固若金汤了。
朴在宇那简洁的通知让自己感到轻松了许多,不需要酝酿情绪进行后续对话了,今天晚上如果真的留自己一个人在公寓里,黑暗之中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想着在医院里同样孤零零的元俊宰,心情不知会有多凄凉,好在朴在宇十分自然直接地就说出要留下来陪自己,让自己省了纠结。
安泰熙躺在那里,看着微弱灯光下的朴在宇,忽然间想起十几年前在医院里的时候,自己自杀被抢救过来的那天夜里,朴在宇也是这样守着自己,同样是看的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两次的情景何其相似,一时间安泰熙恍惚中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朴在宇的脸在自己的视线中变得更加年轻,回到了二十几岁的年纪。
听到床上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朴在宇看了他一眼,道:“怎么还不睡?”
将近十点的时候,卧室里的顶灯熄灭了,安泰熙已经躺在床上,壁灯之下,朴在宇手里拿着一本电影杂志继续看着。见他没有走,留下来陪伴自己,安泰熙的心莫名地便安稳了下来。
朴在宇一直是一个很干脆的人,没有元俊宰那样委婉温存,因此他方才传达今晚会陪伴自己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用这样的电视剧套路:
“怎么,你希望我离开还是留下来?”
晚饭之后,朴在宇并没有离开,他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阵杂志,便提醒安泰熙洗澡睡觉。
安泰熙洗过了澡,脸色比方才红润了一些,他从浴室里出来,见朴在宇已经加热了一杯牛奶递给自己:“喝了之后就去睡吧。”
安泰熙忽然便有一种元俊宰仍然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十几年前自己刚刚来到南韩,时常失眠,元俊宰不希望自己对镇定剂产生依赖性,便每天晚上让自己喝一杯牛奶,这么多年虽然已经很少有失眠的困扰,但是这个习惯却保持了下来,好像每天晚上的固定程序一样,以至于让自己觉得,如果睡前不喝一杯牛奶,就好像少了点什么,今天晚上本来已经没有这样的心情,没想到朴在宇又将牛奶递给了自己。
十几天后,十月十号这一天更是发生了爆炸性新闻,就在朝鲜劳动党建党六十五周年纪念日大阅兵的这一天,黄长烨突然过世。
这两件事同一天发生让舆论大哗,因为黄长烨死亡之后三十分钟就是金正日和继任者金正恩检阅部队的时间,这样的巧合让人难免会产生特别的联想,韩国方面自然要进行尸检和安保调查,最后的结论是“很可能是心脏麻痹导致的自然死亡”。
关于黄长烨的长久纷争不因他的死亡而结束,朝鲜方面的反应是:“当从未有过的苦难岁月来临时,他背弃我们的党,甚至抛下血脉相连的亲人,为一己的享乐和安逸逃到了南边。死亡是上天对他的诅咒……背叛太阳和上天的人早晚都会受到惩罚,这是历史的真理!”
洗衣机里面的衣服洗好了,元俊宰很自然地刚要去取出晾晒起来,安泰熙连忙过去拿过衣架,说:“我来吧。”
元俊宰有些无奈地说:“泰熙,你已经忙了半天了,这点事我还是能够做的,枪伤不至于让我根本无法行动,现在除了做爱这件事有点勉强,其她的基本都可以的。”
安泰熙看着他,笑了一笑凑过去吻了他一下,然后说道:“我知道你可以的,不过还是让我来吧。”
朴在宇一边吃着面,一边看着安泰熙的表情,见他本来刚刚开始吃的时候是很勉强的,过了一会儿表情便舒展了一些,能够把注意力放在食物上面了。
朴在宇微微一笑,问:“好吃吗?”
安泰熙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好吃,从来不知道你的厨艺也这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