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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曲 血眸(第1页)

执事立即站起身,脱下自己身上的燕尾服为少年披上:“非常抱歉,让您穿得这么单薄就跑出房间。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不按铃?”

夏尔瞥了一眼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没有拒绝:“因为没什么事,工作也都处理完了。”

塞巴斯蒂安了然地一笑,让夏尔坐在床上:“那么,少爷想要我为您做什么呢?”

[注1]:为情节需要,文中时间均与原着时间不符。

在转角的最后一家店里拿了少爷定制的棉衣后,塞巴斯蒂安推开店门。木门吱呀的声响仿佛是这座老旧城市发涩的呻吟。

坐在温暖的房间里,执事草草地记下一些近期需要准备的事情。钢笔在纸上划出一个个圆润而漂亮的字母,它们就像作者本人一样完美无暇。

塞巴斯蒂安很少看到这么明亮的人类的眼睛。在文艺复兴初期的意大利,他曾经短暂地见到过类似的双眼。

那是欧洲最黑暗的时期,有一群人拿起画笔站起来向教会宣战。被送上断头台的那一刻,他们的眼睛亮得出奇。

历史的洪潮终究带走了那最黑暗的时刻,但塞巴斯蒂安不会忘记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

“丽兹她……怎么样了?”

另一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反手撑住球桌就是一杆:“如果女王想的话,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那家伙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多尔伊特子爵坐在酒吧的最角落里,金色张扬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比平时黯淡的多。

“不是这样的。”他的表情里有一种遗憾的怅然,“就是因为他做得太完美,所以注定不会被世界认同他的存在。这就是凡多姆海恩必然的未来。”

—***—

1914年8月3日,伦敦一场维也纳音乐会在演出到一半时,忽然有两名德国军人持械闯入会场,开枪打死主办方女儿伊丽莎白·米多福德。虽有伦敦警察迅速赶到,仍有六人受伤。随后警方在伯爵夏尔·凡多姆海恩处搜得德文情报一张,因怀疑其私下与德军勾结,密谋叛国,现已停查其公司并剥其爵位,押至伦敦监狱等待处理。

而他怎么可以忘记,理解黑暗最好的办法,就是置身其中。

执事的表情十分平静,不带一丝情绪的起伏,血色的眼眸像一潭沉静的水,但夏尔忽然就明白了执事问的是什么。

拇指上的蓝色宝石折射着夕阳的柔光,另一只手的拇指则在不断地抚摸着它。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死去,或者像蝼蚁一样苟践卑微,或者富贵奢华,连陵墓也修筑得无比华丽。但那对于我而言都是毫无意义的。死亡就是终结,一切都不复存在。所以我会在活着的时候奔跑,所迈的每一步都不会后悔。那么不论死亡有多近,我都不会感到恐慌。”

“现在欧洲布满了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它们相互盯紧彼此,随时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开始这场混乱的争夺和撕咬。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到了这种时候还不给出态度。我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塞巴斯蒂安微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困为贪婪而随时在发生战争,人类需要的不过只是个莫须有的理由。”说罢,执事轻巧地转移了话题,“这周末米多福德家主办了一场维也纳风格的音乐会,您想要去参加吗?”

“这周末吗?真是的,真没办法。”

而在这时,大英帝国的19世纪,灿烂地降临在了这片国土之上。

—***—

“可恶……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吗?”夏尔将一摞无用的资料狠狠地丢在桌上,烦躁地揉着太阳穴。

夏尔几步上前一把夺过尸体手中的字条展开,读到最后,脸色大变。

这是一个封锁不住的消息,它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欧洲。

1914年6月 28日,奥匈帝国皇位继承人斐迪南夫妇在回家途中被塞尔维亚族青年普林西普枪杀。7月,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

因为单纯,所以简单;因为简单,所以可以摒除一切地去恨。

这种恨刻骨而纯粹,禁断而直接,如同维也纳钢琴曲中的音符,用最简单的黑白奏响最美的旋律。

—***—

人类是很有趣的生物,但人类究竟是怎么想的,塞巴斯蒂安并不是特别清楚。或者说,他并不屑于去清楚。

18世纪之后,塞巴斯蒂安很快就对意大利失去了兴趣,转而将目光放在了英格兰这个所谓太阳永不落山的帝国。他就像一只机敏的猎犬,敏感地嗅到了黑暗的味道。

19世纪的英国,就像一个物欲横流的大染缸。欲望、利益、金钱、欺骗,罪恶与黑暗交织成为了一支华丽而腐朽的乐章,在虚伪与冷漠的面具中翩翩起舞,是这个时代最无尚的盛宴。

“是的。”塞巴斯蒂安把小提琴放下,“您喜欢吗?”

夏尔没有回答,只是强迫症一般死死地盯着床的一角看。执事沉默地回望少年,绛红色的眸里看不出情绪。

“线索又断了。”半响,夏尔开口说,“那个差点将我折磨死的教会和天使,竟然只是个幌子……这样一来,半点线索都没了。”

“随便。”夏尔皱皱眉,又改口道,“你决定吧。”

今天的少年比起往常有些不同,但执事没有多问,只是遵循命令若无其事地演奏起来。

执事的演奏永远如同天籁。高高扬起的右臂一引,琴声响起,优美而婉转的旋律仿佛轻盈的飘雪,若有若无的音符好似融入了空气之中。但下一秒琴声又大了起来,典雅美妙的音符仿佛一根巨大的金色羽毛华美照人地飞翔过天际,忽然又回旋而来,挟带着美丽光泽坠落人间。

—***—

欧洲中世纪的时候,流传着许多恶魔的传说。最初的中,恶魔被塑造人面蛇身的怪物,会诱惑人们从善良堕落成邪恶。

教会将这类传言散播到民间,目的是依靠这些传说恐吓教民,以巩固教皇的权力。

夏尔漫不经心的转动着目光,最后把视线落在了窗户上。他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才开口:“拉一首曲子给我听吧。”

执事莞尔,从房间的一角拿出了小提琴。其实作为一个恶魔,他几乎会演奏这世界上的任何一种乐器,并且将其发挥到大师级的水平。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夏尔最偏爱他的小提琴曲。

塞巴斯蒂安把小提琴抵上下巴,他的侧影高挑而优雅:“您想听什么曲子?”

塞巴斯蒂安抬起头,窗户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水雾,这让望出去的视线多少受了一些阻碍。院中的草坪已经让积雪覆盖,伦敦市区的热闹在这里仿佛隔了一道透明的墙,只留下了致远的宁静与沉默。

“塞巴斯蒂安?”

身后忽然传来了自家少爷干净的声音,执事这才惊觉自己走了太久的神。夏尔正站在他的房间门口,身上毫无自觉地只穿了一件单衣,眉头微微皱着,好像在不满执事没有随时出现在他的身边。

那是赴死之人的眼睛。

—***—

伦敦终于在又一年的繁忙之后迎来了冬天。1913年[注1]的第一场雪降临,将市区树木的枝头染成了纯白,行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将脖子瑟缩在围巾之下,脚步快得像在躲避可怕的冬之神的袭击。

“如果累了请喝杯茶休息一下好了,少爷。”

精致的茶杯满上了红茶,少年无可奈何地看了那杯茶一眼,才漫不经心地端起了了它。

夏尔的眼睛很亮,在雾气的熏腾下透明得仿佛阳光下的湛蓝钻石。

一周后,塞巴斯蒂安见到了夏尔,在伦敦监狱的囚禁室里。

塞巴斯蒂安再也没有见过比这一刻更凄惨的夏尔。少年颓唐地倚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原本华美的衣服如今找不到一片完整的面料,破布一样挂在身上。他的头发乱糟糟地纠在一起,像被什么人反复拽过一样。而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已经几乎失去了焦距,正空洞地望着栏杆,似乎连塞巴斯蒂安的到来都没有发现。

但夏尔的眼睛依旧亮得透明。

这件事情快得让人无法反应,一夜之间,伦敦最大的玩具销售公司停止营业,凡多姆海恩家唯一的继承人被剥夺爵位,黑社会里威名远扬的“女王的忠犬”此时比落水狗还不如。

这几日里,塞巴斯蒂安辗转于各个黑社会的交易和换金场所,听着灯红酒绿里的那些窃窃私语。

“果然还是小孩子,做事情一点收敛也没有,难怪落得这么个下场。”

夏尔的语气平静而淡然,仿佛在谈论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他的神色笃定而无畏,与他瘦小的身躯那么不相配。

在望进夏尔眼眸中的一瞬间,塞巴斯蒂安几乎就要以为他的少爷已经洞察了一切。但是没有。他的少爷还太年轻,年轻到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来理解这片国土上最厚重的黑暗。

但执事鲜少地估量错误了。

马车快到宅邸的时候,天边正是落日。落霞红色的一抹从天际一直划到远方的地平线,最后绵延着消失在了眼角的视线。最后的阳光懒散地斜射在夏尔的侧颜,将他冰凉的眼底染上了一点点的温存。

片刻后,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少爷,您认为……值得吗?”

在主仆两人的对话中,塞巴斯蒂安其实很少主动引起话题,像这样含糊的疑问语气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少年怔了一下,用几秒钟的时间来思索这个问题的含义,未果之后只好疑惑地去看执事的脸。

颠跛的马车上,夏尔心烦意乱地将报纸合上,扔到了一边。

“您不开心吗?”

夏尓瞪了对面的人一眼,指责他的明知故问。

“站住!”夏尔的声音冷冰冰地说,“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把你的情报交出来!”

被逼到角落的德国人一看情况已不容逆转,立刻掏出纸条准备吃掉。可早已预料到的夏尔立即大声命令:“塞巴斯蒂安!”

执事名字的最后一个音还未落下,那名德国间谍就已经咽下了气。

格雷尔·萨特克里夫,两个世纪前曾经是他的情人。

相隔了两个世纪后再见面时,格雷尔甩着他那一头血红的头发掐着腰指责他:“什么嘛塞巴斯酱,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淡了?那种一脸单纯的小鬼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菜了?”

塞巴斯蒂安只是淡淡地回他:“你不是恶魔,所以永远都不会明白。”

塞巴斯蒂安平静地微笑道:“别担心,少爷,不久后一定会有进展的。”

“别开玩笑了!”少年“腾”地从床上站起,激动的表情让执事微微一愕,“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线索一片空白,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那是我的复仇,你让我怎么——”

似乎是吼到了一半才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夏尔的声音戛然而止,房间里只剩下了沉默和少年粗重的喘息。

夏尔闭上眼睛放松地听着,睫毛在眼睑下轻轻地颤动着,直到执事用一个华丽而温柔的尾音结束了全曲,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tosca fantasy. ([注2])”

[注2]:是匈牙利人埃德温.马顿根据歌剧里面改编的小提琴曲。

14世纪中叶,黑死病在欧洲全面爆发,恐惧漫延在整个欧洲。常有目击人称,在尸臭漫天的房间里,总会出现一双隐匿在黑暗中的腥红色双眼。没有人看清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什么样子。人们把这双诡异的眼睛称之为死之眼。

15世纪的中后期,文艺复兴运动进入了鼎盛,教会的地位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降低,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形成的人文主义思潮。然而有人却发现着名画家达芬奇的壁画的角落里,隐藏了一双骇人的血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耶稣和他的十三门徒。

16世纪以后,宗教改革席卷欧洲,启蒙运动接踵而至,在人文主义的大殿堂中,人们逐渐淡忘了各种各样的传说怪谈,也忘记了血眸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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