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傻乎乎地笑了，畅想起那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的项目目前还没完全落实，所以唐艺就说，干脆随缘吧，要是签约之前怀上了，那就不去了，没怀上就先去工作。他这些天没少努力，可她的肚子还没什么动静。

拖着拖着，没拖到节目落实，倒是等到了一个更为轰动的消息——上面严打，整顿娱乐圈，第一个拿了影娱开刀，大厦忽倾，董协也被抓了。

“那......你不想再要个女儿吗？”

她愣了一下，显然没怎么考虑过这事儿，他又挽紧了她一些：“妈妈一直说儿女双全更好呢。”

“妈妈这么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时过经年，至今再想起当年董协把手搭在她肩上、笑着说要带她去买金的画面，仍是如鲠在喉。

过去的事，她曾对他透露过一些，很小的时候被父母卖给董协了，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和董协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当初她又是怎么请到徐辉来做调停者？他从没追问过。

若这世界没理性可言，他可能会杀了他们。

“可是......”唐艺哭的没那么凶了，却是更加悲伤：“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最宝贵的，是我所无法失去的。我是你太太，是瑄瑄的妈妈，如果我去作证，想要处罚徐辉的人也许会拼命的利用我，我害怕，我害怕被推到最前面、当众承认这些事情，害怕别人知道我到底是怎样的人。你不可以有这样的太太，瑄瑄不可以有这样的妈妈.....”

许言眼睛红了，鼻子发酸，抱住妻子安慰、鼓励：“不是的，唐艺，无论如何，在作为别人妻子、母亲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在我看来，你必须为自己做这件事，这是身为一个人最低线的尊严。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支持你，我也会教瑄瑄同样的道理——你没有任何过错，如果全世界都误解你，那是全世界都错了，你是我的亲人，我不在乎为了你与所有人为敌，瑄瑄是你儿子，他也必须这么做。”

＊

“我明白，我明白你。”

他终于弄懂了，内心深处发出了沉重地叹息。

原来是他错了，她不是不恨，她非常恨，只是这世上从来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除了她们自己，没人能理解得了这段长达十几年的麻木和隐忍。

更多的时候，两人就坐在家里看剧本，带小孩。

这些年来，一直都有工作找到唐艺，她早已不在江湖，可因为巨星老公，江湖上一直有她的传说。

眼看他要过三十岁生日，唐艺想送他个礼物，可那礼物真的挺贵，贵出天际，于是她便有了重出江湖的想法——这也跟他对她说过的话有关，他曾说她适合真人秀，她至今都还没尝试过。

最后那一句，秦湘说得很重很重，唐艺领悟了她的暗示。

等再回家，唐艺的脑子一团乱，她还以为她要考虑好久，久到可能好几年过去了还是做不出决定，可在当晚，她就再也绷不住了，捂在被子里呜呜地哭。

许言看见了，问她怎么回事，唐艺“哇”的一声地扑到他怀里，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悲伤，疯了似的倾诉着压抑多年的隐秘。

“万幸，嫁得倒是挺好的，看来你的福气都在后面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秦湘好像挺忙的，说了这句本来已经起身打算走了，想起什么，又回了头：“那个.....”

“怎么了？”

“董协故意的？”

秦湘叹了口气：“当然了，你这棵摇钱树跑了，他要损失多少？什么程震出走啊？全是瞎掰！程震和影娱根本就是和平分手，他只是不想你跟那位谈恋爱——他那种人，一看就做不了太坏的事，帮不上公司的忙。”

“所以借别人的嘴喊你回来工作罢了——就算你们当初不买下来，董协不会允许孙星尧发出去的，那个时候，谁敢动影娱的人？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把许言套得这么牢，那样的视频都没吓跑了他，还愿意帮你解约，老董权衡之下，还是许言更值钱一点，总归是看着你长大，但凡还有点人性、但凡还怕因果报应，总也是希望你能过得好的，他这才顺水推舟。知道么？演唱会，老董一个人卷走了三亿！”

“那些视频现在到底还有没有？”唐艺急切地问。

“我不清楚。”秦湘道：“孙家肯定没有了，你不知道孙星尧这个败家子这几年捅了多少篓子！孙家的老底儿被他败得一塌糊涂，他又把目光放在影视行业，若是他还有，早就找上你们了！老董出事之后，他的东西我翻了个底朝天，我跟你无冤无仇，有的话，我很乐意还给你，可是影娱这边真的找不到。”

“那.....程震呢？”唐艺几分警惕。

唐艺刚刚接到个电话，不知是谁的，拿到卧室去听了，之后打扮得体，说要出去一趟，儿子开开心心说“妈妈再见”，许言的脸色快滴出了墨水来，可她貌似没注意到，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许言到底是没跟去，任由自己的心在这个下午被撕个粉碎。

唐艺是去见了秦湘。

往后的两年，他又拍了几部戏，品质上优劣都有——截止到这年，之前为了给她解约跟董协签的合约也都完成了。

歌的方面则是几乎停滞了，除了寥寥几首影视插曲，再没出过什么大作，专辑都两年没发过了。

如今也是“国际大咖”，媒体采访他，多数是很客气的，偶尔有皮的，也问。

自打知道这个消息，唐艺明显的有些异样，每一天总有几个瞬间，魂不守舍的。

他只能假装没看到。

有一些事，没有办法去明说。拍戏的人非常懂，人很难有绝对的，万一还有1％的留恋呢？可是感情和占有欲却可以这么绝对，0.01％他也不能接受，若她现在多看那人一眼，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跟我说的呀，怎么可能跟你说？”

“果然是这样，其实你们全家人都喜欢女孩子吧？？瑄瑄好可怜啊。”

“那你怎么想的？”

他挚爱着她，希望她有自己的世界，但是，如果说，她的心底深处对那些人仍有一丝丝留恋，那么世界毁灭吧，他不会在乎了。

许言昨天才说了支持她，转天又在调情时提起：“老婆，结婚那时你就有了，这么多年了，蜜月我们还没正式度过，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啊？我们一起。”

唐艺满脸甜蜜：“都老夫老妻了，还讲究这些形式干什么？工作的时候不也去了不少国家？”

回想来路，她已经足够幸运了，现在有很美满的家庭，有爱自己的老公，有宝宝.......万一、她是说万一，她也能像他那样，从事一份能发挥自己天赋、很有成就感的工作呢？

于是便拿着电视台送来的case跟他提了，是个经纪人真人秀，正好适合她。

许言表面笑嘻嘻的，表示家里人完全支持她的想法，其实内心一片黑暗——有一部分影娱的投资，他不确定她是否知情，但是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件事。

就算他作为丈夫，若她不说，他甚至还以为，她心存留恋、她的思想也同行为一样，被深深玷污和伤害过继而扭曲了。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她从没同流合污过，她从不曾接受过这一切，痛苦和耻辱于她而言从来都是痛苦和耻辱，不是说脸上是笑的，内心就也一样了。

他也被这份仇恨感染，与她同仇敌忾，这些，究竟是人能做的出的事吗？！

“我......12岁时被董协买了去贿赂徐辉，好打通这层关系，让他们拿影视公司洗贪污的钱，我跟徐辉在一起三年，后来董协又让我去陪别人，那时候我不想活了，他告诉我，只要再坚持一下就给我自由......”

“我恨他，我恨他们所有人！他们毁了我的人生！可是我当时，除了听话没有选择，我最恨的就是我父母！他们生我出来为什么？是为了让我被所有人糟蹋吗？！”

“要是没有遇见你，我不会再活过来，现在董协等来了他的报应，可是徐辉还没有！我不想他再逍遥法外！知道吗？我想他死！！他做的事，跟亲手杀了我和吴然有什么分别？！凭什么不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能对于现在的你已经不太合适、不太方便，我就这么一说，你随便听听。”

“嗯。”

“上头这次的力度很大，徐辉也在接受调查，可是他太狡猾了，又是金融天才，反调查的能力很强，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能够给他的罪状填上两笔，他这次或许就没这么容易逃了。他身上的案子太大了，任何人也无法想象的巨款，只要能抓起来，他这辈子绝对出不来了，无论——被抓进去的理由是什么。”

“混蛋！”唐艺狠狠骂了一句。

“他现在恶有恶报了，你也算......”秦湘琢磨了半天，几分惆怅：“哎，我该怎么说呢？大仇得报？可你的仇究竟怎么才算报了？最好的青春全让畜生给糟蹋了，要是我，我恨他们一辈子，他们死了我都不解气。”

“是。”唐艺掉了两滴泪：“我就是这么想的。”

秦湘忽然不说话了。

“我想知道......”唐艺脸色不好：“我想知道，当初，视频真的是程震送去的吗？”

“你觉得呢？董协会允许他拥有那个？”

出了事，秦湘黑衣黑帽，一副严肃打扮，等到墨镜摘下来，已经呈现老态的眼睛却比往日都要明亮光彩，唇上一抹大红，简直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唐艺是懒得关心，若是问她，她搞不好真会如实回答——到底是不是她亲自检举的。

“如果你找我是为了要视频，我真的没有。”秦湘开门见山。

他自己倒挺无所谓，直言不讳：“江郎才尽？对啊，我就是写不出来了，结婚之后，日子过得太平静美满了，写歌还是要痛苦一点、挣扎一点比较好，我已经好久没体会过那种感觉了。”

没过几小时这段访问就上了热搜，好家伙，他俩不秀是不秀，一秀就秀得人头皮发麻。

找他的剧本很多，一年比一年多，但唐艺给他接的很少，是尊重他自己的意见——除了演员，他也是父亲和丈夫，需要时间分给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