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典累了一天,又忙活了一晚上,回到自己房间后,浑身酸软地躺在床上,但却辗转反侧,反而睡不着了。脑海里,邓一黎凶狠蛮横的模样和今晚乖巧可怜的模样不断交叠,挥之不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典才勉强睡着。第二天起床时,十分困乏,像是昨晚去叙利亚打过仗一样。
同样没怎么睡好的还有邓一黎,虽然喝了醒酒药,但他昨晚一直在反复做梦,梦里他还见到了章慧,章慧笑着哄他喝药。
傅典忽然觉得他们两个在这个方面还略有些相似,只不过自己好像比邓一黎还惨一些,他好像要重新开始审视邓一黎了。
周叔拎着一个山楂罐头走了进来,“超市新鲜山楂已经卖完了,我就买了罐头,一样也是酸甜的。”
傅典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邓一黎半信半疑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进入了梦乡。
傅典听他呼吸声逐渐均匀,帮他把额前碍眼的碎发拨开,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邓一黎没有留人的习惯,俩人即使在2332做爱很多次,却从未真正在一张床上共眠过,他也从未见过邓一黎睡着时竟是这么副安静可人的样子。
傅典看着他这幅可怜模样,一股酸酸的奇异感觉涌上心口,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说不出话。
可即使开口,他又能说什么呢?
邓一黎曾拥有过的难以忘怀的母爱,对他来说,是已经埋在过去岁月尘埃里的稀罕物,他甚至已经不知道是何滋味了。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邓一黎,反而还有点羡慕他。
邓一黎站在原地,讷讷地看着傅典逐渐离去的背影。
“没有,况且我只把他当弟弟,他还是个孩子,心思单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邓一黎打断他,“什么叫他心思单纯,合着我是什么恶毒歹人?”
傅典看着邓一黎有些气鼓鼓的模样,忽然就想起里昨晚他稚气乖顺的样子,“你也是个孩子。”
“这两天有广告拍摄,暂时住在2202。”
“今晚来2332。”邓一黎偏头冲傅典露出一个痞痞地笑容。
傅典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我有工作,需要保持体力,我还是住在2202吧。”
傅典收拾好自己后,出门等电梯。电梯停在22楼时,门一打开,碰巧对上了邓一黎冷淡的双眸。
邓一黎双手插兜,发型整理的一丝不乱,见着傅典只是露出了一瞬的惊讶,然后很快就又恢复了他以往面对傅典时冷淡又高傲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在郊区拍戏吗?”
傅典又想起了邓一黎包里的那张紫色书签,又不禁联想到昨晚他副驾上的那个女人,胸口忽然有些气闷,估计是今天天气太过于闷热的缘故。
傅典又尝试把手撤回来,未果。
邓一黎却先开了口,“你是不是认识我妈妈?”
“一一想做乖宝宝吗?”
“那一一张嘴,把药喝了,做世界上最乖的孩子好吗?”
邓一黎笑着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脑袋,笑他妈在梦里都还操心自己喝药的事。但这样幸福的苦恼,如今却也只能在梦里享受了。
周叔轻手轻脚地放下罐头,小声问道,“少爷睡着了?”
傅典点点头。
周叔给邓一黎留了一张纸条,告诉他自己明天早上会过来接他,就和傅典轻轻带上了门,离开了2332。
今天这样听话、乖巧、又孩子气的邓一黎,是傅典以前从未见过的模样。曾几何时,傅典只以为邓一黎是一个被家里人惯坏的无法无天的大少爷,胆大妄为到敢背着邓江和自己上床。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在邓一黎的内心深处,真的如他所料,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幼稚孩子,渴望关怀,渴望母爱。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嗯。”傅典应了他一声,“那你闭上眼睛睡觉吧,或许梦里就可以见到她了。”
“真的吗?”
邓一黎栗子棕色的头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傅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道,“真的。”
傅典语气听起来怪怪的,总感觉怎么带着点宠溺,邓一黎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跟着一起起来的,还有身下的某物。
傅典看着面色怪异的邓一黎,不知道他早上是哪根毛又没捋顺。
电梯稳稳停下,门一打开,傅典跟邓一黎告别,大步迈向了保姆车。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发情的种猪吗?走哪儿做哪儿?”邓一黎生气傅典这么快地用工作拒绝他,更何况他根本没想着那事儿。
傅典看着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露出了一个“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吗”的眼神。
被傅典的眼神质疑,邓一黎没好气地说,“不干什么,定期检查一下我的私人财产,最近,邢野那小子没缠着你吧?”
傅典被他这变脸速度惊着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禁开始质疑昨晚的邓一黎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见傅典愣着没说话,邓一黎凑过来闻了闻傅典身上的味道,见还是熟悉的淡淡茶香,没有别人的味道,才满意地捏了一把傅典的屁股。
熟悉地手劲按住臀肉上,傅典清了清嗓子。很好,这才是他认识的邓一黎,没有被鬼上身。
“不认识。”傅典诚实答他。
“那你怎么知道我叫一一?”邓一黎问他,然后垂着眼睛低语委屈道,“我想我妈妈了,我好想她。”
从上俯视看去,在床头灯的映射下,邓一黎的上下眼皮都是红红的,卷翘的睫毛上似是挂着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