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不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么。”长君抚弄着手里的黑石,意味深长地道:“你好像忘记了我的研究领域吧。”
卫教授研究的领域是多维宇宙,他将原始直接比作一株不断分叉的世界树,每一秒都是一个时间节点,衍生出无数的支线世界。
长君悠悠道:“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已经诞生了数不清的宇宙,一看你就是上课不听课,我真该给你打不及格的。”
长君咳了几声,才说:“他应该还说过我害死了赵允,这笔账怎么算到现在还没算完。”
“你害死了赵允?”
“魏栖山死了么?”长君反问。
长君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
扶苏冷静下来,强自镇定地问:“你不是长君侯,你是什么东西!”
长君微微一笑,“我叫卫长君,你该叫我卫教授,杜若,我们终于见面了。”
长君已经走到了跟前,扶苏眼睁睁的看着他无视篝火,直接走到眼前,那火光就在长君半透明的身体里燃烧,诡异得令扶苏回不过神。
长君弯下腰扶苏,而后者抬头后却发现他的目光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他腰上的那柄太阿剑,目光十分的奇怪。
“随侯珠……那上面应该有一道裂缝。”
卫长君,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不觉得你这么好心。”扶苏冷笑,“魏曦冉突然失控,是你搞的鬼么?”
“你把我想得太坏了,我不会伤害他的……我现在不会。”长君顿了一下,还想说什么,但他身体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遗憾地道:“时间快到了,看来这个话题只能下一次谈了。”
“你让时间静止的吗?”
长君席地而坐,他就坐在那团对他毫无意义的火焰上。
“时间线是会分叉接出不同的果子,我们口中的原始宇宙只有一个,那就是决定了未来世界的那个宇宙。但是实际上,不论你穿越多少次,都不可能回到原世界的未来,只能去到平行的宇宙里,所以就算改变了未来,那也是平行宇宙的未来。”
“为什么?”
“你这样做的理由。”
“没什么理由。”长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手指划着黑石,在唯一一个缺了一笔的“冉”字上补齐了最后一笔。
他说:“非要说理由只有一个——只有阿冉是阿冉。”
回到的过去并不是真正的过去,而是平行宇宙里的过去,扶苏也正基于这一点才选择改变历史,因为他改变的或许会在其他的平行世界里修正。
“你不是第一次来这段时间,你也不是第二次来,卫教授应该回来过无数次吧,所以你留下的痕迹才这样深。”
每一次穿越回来都不是原本的世界了,除了这种可能,扶苏想不出来在重开的过去时间线里能留下长君的痕迹。
扶苏刚开始还注意听着,是不是插上几句话,到后来他就没了兴趣,又不想回去,盯着篝火发呆,他倒也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嬴政可能因为受伤了就很没完全感,过分一点也可以理解。
长君是何时出现的他完全没有发现,等他回过神就看到长君手里拿着那块黑色的所谓的匈奴人的“圣物”朝这边走了过来。
扶苏紧紧的盯着他同时提醒着离自己最近的王离,“定远,戒备。”
源于平行宇宙学说,动态宇宙理论,以长君自己的理念来说,世界不是单一存在,也不是静态的,世界是分裂的。
可如果长君的理论真的正确,如果他真的来过这里,想再次精准的进入此世其实是非常难的,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可能。
时间不能回头,宇宙也不会重启,一切都会朝着未来前行。
“没有。”
“那赵允自然也没死的,这一次不一样。”
扶苏抓住了重点,“什么叫这一次不一样?”
“你不是,你什么东西变得?”
“我是人,来自未来的人,你不都知道么?”长君直起身,居高临下的欣赏着扶苏的慌乱,啧了几声,慢悠悠地道:“你还是老样子,每次看到我都要先问我是不是人,难道我长了三头六臂,和你有什么不一样么?”
扶苏听不懂长君的胡言乱语,攥紧了太阿剑,忍下奇怪的杀意,质问道:“魏曦冉说你杀了他师父,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长君说了第一句话。
长君能够穿过人群和篝火,扶苏以为他不会碰到自己,却发现他的手竟落到小臂上,强行将他的右手扯离了太阿剑。
随后也不知长君是如何做的,只见他用食指在那随侯珠上轻轻一摸,光滑的珠面居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你高估我了,时间节点而已,你应该知道的。”长君的身影消失前,说了一句:“我们会再见面的,扶苏殿下。”
时间节点存在于理论中,是静止的虚无,可以了解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
那块刻满“冉”字的黑石跌落到扶苏脚下,实物的质量提醒着扶苏方才的一切不是他的幻觉。
“因为未来是已定的,作为过去的产物,怎么可能改变自己的过去呢。”
扶苏更不明白了,他一直读不懂长君,“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长君直言不讳,“我只是来提醒你,不用担心,在这个世界你可以遵循本心。”
只有魏曦冉是魏曦冉?绕口令呢。扶苏没懂。
扶苏沉默了会儿,直视长君:“卫教授,你做的这些,是违法的。遵循历史轨迹,过去线不允许被修改,以免影响到未来,这是写进法律里的。”
“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这是错的。”
长君咳了几声笑道:“我说错了,还是可以给你个及格分的。”他伸手抚着黑石上的一道道刻痕,感慨道:“这上面的一笔一划,一横一竖都是轮回。”
扶苏突然问:“理由。”
“什么理由?”
戒备是扶苏的第一反应,他到后来也没弄清楚为什么在那一刻察觉到极强的危机感。
等他的手按到了太阿剑上,被剑柄顶端的随侯珠硌在了手心,他终于意识到对长君产生的不仅是戒心,甚至有没来由的杀意。
王离好像没听到扶苏的话,扶苏的手从王离的身体里传了过去,众人说话的声音从他的世界里远去,就像时间被定格了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