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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乔迁新居(第1页)

余若荻一听,脸色登时便有一点发绿,顾顺章灭门案自己前世是知道的,然而哪里想到居然是发生在自己居住的附近?当时看网页的时候没记住具体是在哪条路上,只记得有几个人本来是来打麻将的,结果也遭受池鱼之殃,其中最冤枉的大概就是周恩来的学生斯励,国民党四一二事变的时候,斯励还救过周恩来,结果这一次顾顺章灭门案之中,老师杀了徒弟。

对于国民党的一些做法,余若荻也是非常反感,这王霸之气也太强了,在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就看到一则新闻,那是民国十七年,共军打郴州,大败而回,有一些人被政府军俘虏,要说这样也就罢了,其中有两个女共军,国民党军队将她们递解回原籍,就是湖南的宜章县,结果当地政府居然将这两个女子残酷处死。这个消息传到了共军那里,起到了极大的凝聚作用,本来有一些人并不是死心塌地跟着共党干,这一下也没有了退路,必须横下一条心干到底了,这就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余若荻一直认为,所谓“革命的恐怖主义”很适合处于弱势的一方,起到强烈的恐吓作用,然而国民政府现在处于强势地位,无论如何也算是合法现政府,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余若荻揉了揉额角,天啊,明天早上不会是一场幼儿园大战吧?前世这种事情自己看了很多,小孩子给妈妈爸爸送到幼儿园门前,却大哭大闹着不肯进去,简直好像要去受苦一样,希望明天早晨,景心哭得轻一点。

自从搬到法租界上,余若荻便感到自己生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景心已经正式进入附近一家幼儿园,虽然起初两天十分艰难,站在幼儿园门前哇哇地哭,紧紧抱住母亲的大腿硬是不肯走进那个园门,不过几天之后倒是适应了许多,幼儿园比起家中来,毕竟是热闹很多,有许多孩子一起玩耍,从前景心无论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戴阿姑家里,接触的人都偏少,而且年龄相差很大,要玩在一起不是很容易,如今她可是找到了玩闹的地方,渐渐地竟然放开了,十分快活。

出了巷子再走一段路,街口有一个大的老虎灶场子,那可是比闸北原来那条小巷口的场面气派多了,门口一个大大的灶膛大同小异,然而宽敞的前厅里面搭了一个简单的木台,有一个人常年站在那里面说书,要说评书这种传统曲艺项目,余若荻在前世也是听过的,她最喜欢的说书人是袁阔成,这个人说话很有趣,到了这一世,偶尔也听一下说书,毕竟这时代娱乐方式有限,即使是十里洋场的上海,她也没觉得怎样眼花缭乱,假如能够给她一台电脑,再连上一条网线到现代,那可是太好了。

余若荻安慰道:“戴阿嫂,以后有空去新家坐坐,又不是山遥水远,仍然是在上海啊。”

谢芳仪拉过崔苹的手,叮嘱道:“阿苹,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在社会上做一份职业。”

崔苹用力地点了两下头,她今年已经十四岁,还在读小学,她进入学校读书是有些晚了,好在本来便有一些识字的基础,平时谢芳仪和余若荻有空便也给她补习一下英文数学之类,她自己又是肯用功的,因为读书不易,格外珍惜这样的机会,所以已经跳过一次级,明年就可以升入初级中学。

到了三月下旬的时候,谢芳仪余若荻终于在法租界找到一间小房,是通过余若荻的同事官细群找到的,一上一落的一间小房,每个月十二块钱,比原本的房屋贵了一半。虽然在租界,然而房子也很旧了,十分的简陋,也颇为狭窄,两层楼加一个小阁楼统共三十几个平,乃是两栋齐整房屋之间夹缝里修造的,属于见缝插针型,不过以她们两个如今的财力,这却是很相宜的。

两个人雇了一辆车子搬家,其实倒是没有多少东西,只不过几只藤箱,一点日常用品,大部分器物都放在了空间之中,然而却仍然是要走这一番过场。

搬家的那一天,戴凤和丁香都出来相送,丁香打着呵欠,说道:“终究你们也是要走了啊,就知道是在这里住不长的。”

第二十一章 乔迁新居

姐妹两个都写了信回家里去,请母亲父亲过来上海住,果然谢芳仪的父亲写信回应说:“家中现有你的兄长,汝弟也日渐成人,很不必你来担心,你如今能够自立,总算不至于堕落太甚,今后应当恪守妇道,小心为人,姊妹一起将女儿抚养成人,万不可让女儿走你的老路。若荻汝妹患难扶持,这个情谊你也要谨记在心,汝妹坚守独身主义,未曾婚育,汝之女即妹之女,不可有生母姨母之厚薄区分,所托非人是你一时糊涂,辜负姊妹则为不仁不义。每月所寄款项大可不必再寄,我家虽不为大富大贵,然薄有家业,饘粥足以糊口,你只要行走正路,便是对双亲的孝心。汝之姨妈,乃是我家至亲,共居一城自有照拂,若荻甥女也可放心,汝姊妹二人远在沪上,务必互相照应,莫要失散,云云。”

谢芳仪将这封信也拿给了妹妹看,余若荻一看,便笑着说:“姨丈仍然是那般严厉,从小我看着他就总是板着脸,如今可是见字如面,仿佛又看到姨丈那张严肃的脸在我面前呢。”

每天这家熟水铺的前堂都是客满,有许多熟客拿了一把茶壶,要了热水冲泡了茶叶,便坐在那里与朋友谈天说地,等说书的先生站在了前面,大家的眼睛立刻便都往台子上望去,竖起耳朵听了起来,听到高兴处还不住地叫好,有的时候是哄然大笑,这老虎灶的人气竟然也不输给戏院;不时地还有人挑开那前后堂用作分隔的蓝色布帘,肩头搭着毛巾从里面出来,那是刚刚洗了澡,浑身通泰之下坐下来喝一壶茶听一段书,那可真是世上一等的福分。

要说上海的说书人确实是与别处不一样,不仅仅是说古书,余若荻对于古代的评话,比如“隋唐演义”啦,“七侠五义”啦,都没有什么兴趣,然而这一位说书者不仅仅是讲古书,每天上下午两场,一场是旧评话,一场是时事新闻,专门挑那些惊险刺激的事情来讲,比如这一天他讲的便是:

“列位,且说那十二岁的孩子张长庚,回到家里见到了顾顺章,顾顺章正急于寻找自己的亲人,当下自然是要问他,家里人都去哪儿了?那张长庚回说不知道,顾顺章是何等样人,原本便是共党红队的头目,专门负责暗杀,这顾顺章也是心狠手辣,因他杀的人多了,分外机警,马上便晓得自己的亲人已经全都给铲除。这顾顺章经验丰富,便让自己的小舅子每天在借口等候,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张长庚终于等到了王世德,于是上前揪住他不放,一帮人便拥上来抓住了他。列位,纵然当初为了党派盟誓同生共死,然而真的到了生死关头,又有几个人顶得住?更何况是遇到了顾顺章,少不得那王世德便招认了,于是特工便去掘尸,在咱们甘斯东路爱棠村十一号、那边的公共租界武定坊三十二号,还有新闸路斯文里七十号,掘开花坛下的水泥坑,一共挖出了三十几具尸体,都是用绳子勒毙,无声无息还没有血迹,这便是当时震惊上海滩的‘爱棠村掘尸案’。”

一路来到法租界的甘斯东路,打开门来先让景心进房子里面,然后姐妹两人将车上的东西一件件卸了下来,付了车钱之后,再将行李逐步搬进房中。

余若荻一边整理着物品,一边说着:“明天便要送景心去幼儿园了,景心,去幼儿园开心不开心啊?”

景心搂着母亲的腿,说了一声:“我不去。”

谢芳仪看着她,说道:“丁香,无论你怎么都好,只一条千万别吸白粉,若是染上大烟的瘾,可是彻底完了。”

丁香吊起眉梢斜睨着她,咯咯笑道:“原来我如今还不叫作彻底完么?果然是十八层地狱之下还有十九层。”

戴凤抹着眼泪:“这几年来,一看到你们,我就觉得心里暖和,现在你们却要走了。”

谢芳仪感叹道:“秋秋,当初若不是有你,我和宝宝不知要怎样的苦。”

余若荻笑道:“姐姐又说这样客气话,你是我的姐姐,景心也是我的女儿,人总是要互相扶持的,总不能够‘躲进空间成一统’。”年轻人对于一个家族来讲是很重要的,虽然自己并不执着于基因的传递,但是也很看重家族的下一代。

余若荻的母亲温瑞盈也写了信来,信中说自己多年一直住在赣州,故土难离,不愿去往上海,在家乡有姐妹亲人可以时常走动说话,倒是也并不寂寞,让她们在上海好好保重自己,时局变幻莫测,务必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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