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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社会变革最显着在离婚(第2页)

梁艺萍默然不语。

罗峰胸膛起伏了几回,说道:“然而,没有爱情的婚姻终究是不道德的。”

余若荻噗嗤就笑了出来:“你这莫不是信了马克思的书,结婚的自由,只能是在排除了一切经济关系的限定,除了互相爱慕,不为别的原因,像这样为了爱情结婚,没有了爱情立刻分开,鸳鸯蝴蝶派的都不敢这么写吧?从古至今,什么时候婚姻是和爱情有关了?里面讲的是,‘婚姻者,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现在民国的法律,也没有说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不合法的吧?而且爱情究竟是什么?两个人你说有爱情,她说不爱了,旁边再来一个人说我也爱,这到底应该怎么判断呢?为了爱情,说分手就分手,没有孩子还好,倘若有孩子呢?更有趣的一点是,有了爱情为什么就要结婚?不是可以一直爱情着吗?说道婚姻,就是一个利益联盟,何必一个嘲讽另一个?”马克思的爱情婚姻论本质上和琼瑶没什么两样,不被爱的那一个才是第三者,革命导师和言情作者殊途同归。

听了她这几句话,罗峰不由得击节赞叹,余若荻一看,这倒是不错,赤裸裸的社会达尔文,也不知今日如此自诩进步,明日能开出什么样的花来。

余若荻想了一下,说道:“去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张钟麟杀妻案,惨死的吴海兰倒是女学生出身,自由恋爱呢。”就是后面大名鼎鼎的张灵甫啊。

罗峰听了这句话,登时气血一阵上涌,胀得脸红脖子粗:“那怎么能比?吴海兰她……”据说是通共,然而自己是左翼,总不能说因此就杀得好。

谢芳仪皱眉道:“你这样说,也有些过了。”

罗峰冷笑道:“她说得别人,别人说不得她?”

谢芳仪道:“别人怎样骂,鲁迅先生是已经听不到了,许广平女士料来将来是不会有问题的,只是朱安女士不知道以何为生。”

余若荻楞了一下:“居然有这样的事情?确实不妥,毕竟蔡元培先生与鲁迅先生关系很好,她这样做,没有什么必要的。”

梁艺萍:“天啊,若荻,难道你都不看报的吗?这几天为了这件事,报上已经吵成一片,对于已经亡故的人,没有丝毫尊重,还那样子尖刻地指责,什么‘玷辱士林之衣冠败类,廿四史文学传所无之奸恶小人’,还有什么‘文网之密,胜于周来之狱,诛锄之酷,不啻瓜蔓之抄’,简直好像鲁迅先生是古往今来第一恶人了。”

余若荻摇了摇头:“那倒也不至于。”

余若荻一笑:“这怎么叫做偏袒女子?既然要平权,就要方方面面地去平,如今女子教育权经济权政治权都不如男子,这种时候单单讲平等离婚权,有什么意义呢?简直是机械式平权。”

罗峰颇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余若荻,虽然这只是见了第二次面,然而余若荻给他的印象一直是一个世故的,精明的,然而又没有太深刻思想的人,是一个有一点庸俗的生活战术家,哪知今天竟然听到她这些议论,实在大大的出乎意料。

缪素清也笑了:“若荻的思考居然这么深了,有的时候我也在想,如今社会的变化,倒是唯独在离婚这一方面进展巨大。”

“但愿吧。”

这个周的周日,缪素清、梁艺萍和罗峰又来到家里做客,缪素清看着屋子里,微微笑着说:“仿佛回到了去年这个时候,简直和那时一模一样呢。”

余若荻笑道:“‘去年今日此门中’吗?”只不过不是人面桃花,这金黄色的菊花也不好来比人的面颊的。

罗峰听她提到,本来想说她一句“腐朽”,然而到了后面,却也不知该说点什么,余若荻的言论虽然陈腐,然而一时竟然无法反驳,这让他深感憋闷和愤怒。

过了一会儿,罗峰终于说了一句:“倘若鲁迅先生不能得以争取自己的婚姻自由,那么女人也不好说反封建要解除婚约的,倘若过于偏袒女子,情理上也说不通的。”

梁艺萍听他这样一说,立刻变换了神情,说道:“是啊,听说若荻从前也是有一个家庭包办的未婚夫的。”

梁艺萍皱眉道:“唉,若荻,莫非你是主张女子们都去当朱安吗?”

余若荻笑了笑,道:“自然是不主张的,张钟麟杀吴海兰,便只是杀妻,只是杀了一个女子,虽然说夫妇是人之大伦吧,然而此时却不是很严重了,因此女界愤慨了许久,还是通过于凤至女士辗转告知宋美龄夫人,这才逮捕入狱,倘若他枪杀的是林巧稚、史良这样的女子,影响便大为不同了,然而当今的许多青年能够有现在的思想,固然是天赋不肯驯服,也有时代与环境的原因吧。”

我这还没提到胡仿兰呢,朱安是慢了一拍,胡仿兰从结果来看,或许是快了一拍,而代价就是生命,在这样激烈变革的时代里,想要正好踏中节拍是非常难的;至于胡仿兰的那位婆婆,纯粹是“被解放的姜戈”里面的黑奴总管斯蒂芬,得了一点甜头,折磨起别人来格外卖力。

一听她提到朱安,几个人都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罗峰说道:“一些守旧的人又要借此来攻击先生了,什么抛弃原配找女学生之类,其实先生也不是没有给过朱安机会,当初就说让她放了脚,上学堂,她都不肯,只顾了守在自己那小小的牢笼之中,连头都不肯向外探一下的,鲁迅先生只不过是想要一份精神相通的爱情婚姻生活,又怎么能怪得他呢?她愿意自我埋葬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要拖着鲁迅先生也一起进入这个活坟墓?”

听了他这些话,梁艺萍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动了动嘴唇,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缪素清则说:“朱安女士确实是相当守旧的,不过也要看一看她自幼生长的环境,她的家族,据说是非常旧式的,所以才给教成了这个样子。”

梁艺萍这个时候似乎是终于决定了自己的想法,说道:“虽然是家族守旧,然而她已经和先生在一起,为什么就不能改变自己呢?终究是她自己带了一种怠惰的思想,不思进取,然而须知社会是在不断进步,人也是不断进步,倘若因循守旧,不论是一个国家,还是单独的个人,都是要被淘汰的。”

缪素清皱眉道:“鲁迅先生不过是嫉恶如仇,得罪的人多了,在他身后如此攻讦,我倒是知道苏雪林一向是对先生颇有些看法的,不知为什么竟然恨成这个样子。”

谢芳仪道:“要说苏雪林女士,我也是知道她的,看过她的一本散文集,不知怎么就这样痛恨鲁迅先生。”

罗峰愤愤地说:“她倒是很有一点鲁迅先生说的,寡妇主义了,她的婚姻不是自由恋爱得来的,乃是家庭包办,据说与丈夫不是很相得的,她守着这样坟墓一般的旧式婚姻,居然也来抨击鲁迅先生,过去的旧女性是不识字的,她虽然识字,然而也不过是识字的旧女性罢了,又哪里称得上自由解放?”

罗峰蹙着眉头:“去年这个时候,我们来此聚会,那时鲁迅先生还健在,如今他却已经与尘世永远暌隔了。”

谢芳仪招呼大家坐下来喝茶,这一次只是茶会,桌面上摆了几碟点心,比如豆沙窝饼、桂花糖糕之类。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谈天,她们都是鲁迅多年的读者,言辞之间自然是十分伤感的,尤其是罗峰,简直是有一些激愤了:“那一位苏雪林,不论她从前与先生有过怎样的恩怨,如今先生已经过世,她为什么要写信去阻挠蔡元培先生加入治丧委员会?人都已经死了,仍然不肯放过,实在刻毒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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