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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相见不相识(第1页)

作为一个现代人,梅咏雪看芸娘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具有自虐倾向的精神异常者,欣赏丈夫嫖娼,支持丈夫纳妾,这简直就是“以他的理想为自己的理想,以他的幸福为自己的幸福,以他的荣耀为自己的荣耀”,人活到这种地步,完全是抛弃了自己,这样一种“忘我的境界”,梅咏雪怎么看怎么觉得瘆得慌。

不过现在还不能拆穿,毕竟自己还要靠这一对“完美夫妇”的美好形象来忽悠樊瑞仙女扮男装出去游玩,如果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可能就不太好了吧,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人艰不拆”。

元宵节的晚上,梅咏雪与樊瑞仙、兰生一起出了门,宋阿婆道是自己年纪大了,不想凑这个热闹,就在家里看家。三个人扯着袖子紧紧连在一起,生怕在滚滚人潮之中走散了,一路上看尽了各种花灯,还看人家放焰火,分外的兴高采烈。

家中的男子衣服是现成的,丈夫乔大郎留下来的衣袍一直放在箱子里,不时也拿出来晾晒,因此并没有发霉生虫,只是这衣服却也不能拿过来就穿,因为毕竟男子的身量与女子有些差异,一般来讲是偏大,所以真的要穿的话,总要修改一下的,改短改瘦一点。

樊瑞仙手里拿着剪刀针线,一边飞针走线,一边随口说着:“咏雪,那一天你和我说的,那个沈复倒是一个难得的见识不凡的人,不拘泥于世俗的规矩,芸娘能够有这样的伴侣,倒也是一件幸事,我倒是很担心这样的神仙眷侣不能够长久呢。”

梅咏雪点点头,道:“后面芸娘病死了,留下一个小女儿,叫做青君的,很是可怜。”

“。”

“居然有这样的书,能记录这样的事情,其余的文字定然也是十分清奇的,若不致意外销毁,应该会是极为出名的一本奇书,怎的我居然没有看过?”

梅咏雪:姐姐果然是个鉴书家,这本书在后世确实是十分有名的,只是现在不要说市面上,就连天一阁也没有收藏呢,因为还没有写出来啊!

当时梅咏雪挤在人群中看灯的感觉,就好像后世黄金周在景区旅游时的体悟,“有缘千里来相会,上个厕所要排队,你要实在憋不住,记得带上纸尿裤”,虽然周围的景致确实很不错,然而这种情况下看到的满眼却只是人头,因此每年的元宵节夜晚,梅咏雪都只是在附近走走,很少往远处去,实在是受罪啊。

不过今年的元宵节,她却是一定要往最热闹的地方去的,因为与她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樊瑞仙和兰生,本来这也没什么,然而这一回最奇特的是,这母女两人都换了男装Σ(⊙▽⊙”a

要说这次如此行为还是兰生提出来的,梅咏雪那一天只是顺口一提,没有想过真的能够实现,毕竟现实不是话本,如今又不是兵荒马乱马上要逃难,因此女扮男装这种事太过戏剧性,自己倒也罢了,像樊瑞仙这样本来就是诞生成长于这个时代的人,要有这样的观念突破是十分不容易的,哪知兰生居然很认真地提了出来:“娘亲,穿女装有许多地方都不好去的,不如我们今年换了男装出去吧,我好想看看外面的酒楼是什么样子,说是很漂亮的。”

第三十一章 相见不相识

正月十五的晚上,北京城中格外热闹,不但许多男子走在街上看灯,就连平日里闭锁深闺的女子都成群结队走上街头,笑声阵阵十分热闹,要说家门之外的世界之中往日只有男人的嗓音,虽然男子的声音也是各不相同,然而基本上只是在那样一个近似区间内上下浮动,所以听久了难免单调,有时候梅咏雪就感觉仿佛进了和尚营一样。

然而元宵夜却是不同了,那样多的女人突然之间都出现在外面,仿佛积蓄已久的洪水突然冲出闸门汹涌而来,听着耳边那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如此的令人愉悦,一时间梅咏雪简直感觉好像做梦一样。

不过要说这是一对神仙一般的伴侣,梅咏雪倒是也不很以为然,虽然芸娘是中国男人古往今来心目中的理想妻子的形象,不要说清代,就连近代的林语堂都说芸娘是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子,现代也有人说“娶妻当娶陈芸娘”,可是梅咏雪读过一遍这本书之后,却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是很对劲儿,要说芸娘在夫家所受的艰难,周旋于婆婆与公公之间,帮公公遮掩纳妾的事情结果惹恼了婆婆,又因为内帷纷争代写家信的事触怒了公公,偏偏又不好辩白,都说诸葛亮为难,要自己来说的话,芸娘比诸葛亮还难呢,诸葛亮手头有资源有人脉,她除了一个丈夫之外什么也没有,孤身一人在丈夫的家里,说是孤立无援也不为过,简直是每走一步都担心踩到地雷。

至于那个沈复,其实也是个轻佻狂妄的,芸娘喜欢吃臭乳腐和虾卤瓜,大概就是臭豆腐一类的吧,沈复却很厌烦这种食物,十分轻狂地对芸娘说:“狗吃粪便是因为它没有胃,不知道臭秽,屎壳郎团屎球是为了羽化成蝉,你是狗还是蝉?”

要说这里面生物学知识的严重错误自己就不吐槽了,然而后续发展如同悬崖瀑布一般,芸娘只说了一句“这虾卤瓜是到了你家才开始吃的”,沈复立刻就变脸了,说“难道我家是狗窝?”这句话在人际关系里是非常危险的,一个应对不好,关系就搞砸了,尤其是那个年代的妻子得罪了丈夫,几乎注定悲剧,好在芸娘比较机灵,勉强解说了一下,然后很调皮地强着沈复也吃了一点虾卤瓜,沈复吃了之后觉得,哇,居然也很好吃啊,于是这一次夫妻关系的危机算是顺利度过了。

“是个很冷僻的抄本,我也是偶然看了几眼。姐姐,既然这事是古有成例的,元宵节那一天,你与兰生便换了男装出游吧,我们还能去酒楼坐坐,姐姐尽管放心,灯火毕竟比不得太阳的光亮,而且各处的人都那么多,没有人能够发现的。”

兰生也在一旁不住地磨:“娘亲,您就答应了吧,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去过酒楼唉。”

樊瑞仙被她们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地说,一颗心便也渐渐地活动了,她本来就是个不愿认命的,迫于无奈蛰伏了这么多年,如今周围的小风一个劲儿地吹,她的那些曾经有过的想法便如同大青石下的小草,渐渐地冒了头,于是终于,樊瑞仙开始了一件工作——修改男装。

樊瑞仙第一反应当然是一口拒绝:“胡闹,这样混乱了阴阳,成何体统?好人家的女儿哪有穿了男装到外面胡混的?”

当时梅咏雪正在场,事先兰生也曾经和她通过气,此时见樊瑞仙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梅咏雪便将已经打好的腹稿背了出来:“啊呀姐姐,这种潇洒的雅事莫要说难以被人发觉,纵然是发现了,也不过是流传千古的一件美谈,书里面曾经记录过的,有一个叫做芸娘的女子,非常的磊落不群,她的丈夫也是一个倜傥之人,两个人合计着要去庙里逛一下,于是芸娘就换了男装,在那庙里好一番游逛,还遇到了另一家正在这里消闲解闷的女子,芸娘便过去搭话,结果一个不留意,手按在一个青年妇人的肩膀上,这当然被人家认为是有意侮辱,差一点闹起来,芸娘说明自己也是女子,于是双方哈哈大笑,坐下来一起喝茶,欢快得很哩。”

樊瑞仙饱读诗书,是个颇有才情的人,一听这曲折离奇的故事,不由得一时间竟然怔怔地呆住了,一颗心便飞到了故事里的场景,颇有一点“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感慕,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问:“咏雪,你看的这是什么书?”

要说这时代的女子倒也不是一年到头完全禁闭在家里,每年总有一个日子是可以名正言顺走出家门的,那就是元宵节,从古至今这个风俗都没有消亡,宋代时候的元夜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浪漫,而到了明代,则是用“走百病”的名义暂时脱离深闺,来到外面的世界,要说这“保障身体健康延年益寿”的名义确实很堂皇正大,就好像生育过的妇女去寺庙上香为全家祈福一样,都是理由十分充足的,正义感也非常强,轻易无法驳倒的,既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已经有三百六十天待在家里,总得有几天可以出门进入公共场所吧?

于是元宵节的晚上,街面上人声鼎沸,仿佛热油锅里又浇了开水一样,简直整座城市都沸腾了,情形不同以往,让人恍然之间感觉好像来到了另一个奇妙的国度。

梅咏雪是个不太喜欢凑热闹的人,虽然来了北京城中这么多年,可是元宵的晚上也只出去过两次,花灯虽然很好看,气氛也十分热烈,然而她最深刻的感觉就是——人实在太多,第二天早上打扫街道的时候地上有许多踩脱了的鞋,其中一部分甚至是女子的绣鞋,真难为她们是怎么走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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