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男孩点了点头,谁也没有预想到,这个决定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里德和杰克将朱勒带到了附近的教堂。
教堂是白壁尖顶,来往的人都穿着精致的教袍,只有男孩满身腥臭的破旧衣裳,看起来格格不入。
“可以啊,杰克,为我们的好运干杯。”被称为里德的男人站在巷口说道,“先把他带到那里去吧,然后我们就去喝两杯。”
杰克回过头来看着他,又切换成了他能听懂的语言:“小孩,噢等等,朱勒……”
“嗯?”男孩应道。
说完,男孩抬着头,木讷地盯着他,双手还抱着头。
“唔,忘了,这里不是莫纳。”男人睐着眼睛,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芦苇。
“小鬼,你一个人吗?”男人换了一种语言问他,这次男孩听懂了。他想了想,用破碎的语言拼凑,慢吞吞道:“嗯。”
又是浑浑噩噩的一天。
“这里有个小孩子,里德。”巷口突然传来一个粗糙的男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是谁?男孩努力睁着眼睛,然而光线太暗了,他的眼睛被污渍糊住,根本看不清是谁在说话。
“你知道他成为教皇第一件事是什么吗?”伦纳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梅耶斯。
“什么事?”梅耶斯有些莫名紧张,屏住了呼吸。
“便是将父亲蚁穴里‘蚂蚁’尽数毁掉,公然与莫纳作对。不仅如此,他还将父亲活活气死,罔顾多年来对他的培养与照顾。”
“我的父亲,希望从教会内部瓦解,或者说,把教会也变成他的依附。所以,他从大陆各地疯狂网罗无父无母的小孩,称为‘蚂蚁’,然后送到他势力覆盖下的教会—— 一一培养,希望能培养出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的教皇。”
“虽然他的计划很疯狂,但是对这些小孩,他可都是悉心培养的。”伦纳德继续娓娓道来。
“可惜他也没想到最后却是培养出了一个叛徒,不仅毁掉了他的‘蚁穴’,还将莫纳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伦纳德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听起来有些刺耳。
马车还在行驶。
车窗微微打开,光线和空气从缝隙中溜了进来,缓解着车厢内压抑的气氛。
伦纳德不紧不慢地讲着,像是展开一个巨大的残卷——一幅由莫纳老大公所绘的宏伟蓝图,可惜因这位野心家中道崩殂而溃。
接着,他对着朱勒耸了耸肩,哼着古怪的调子:“朱勒,好好干。”
说完,他就和里德走了,只剩下杰西卡和朱勒在那里面面相觑。
“小鬼,走吧。”杰西卡冷冰冰地对他说道,这次又是他听得懂的语言。
他对杰西卡说道,而男孩只能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他听不懂两人在说些什么,只能茫然地站在那里,任由着女人冰冷的视线打量着他。
“你们在哪里捡到这个小鬼,看起来好脏。”杰西卡皱了皱鼻子,略带嫌恶地说道。
“应该是在附近流浪的,不过能听懂人说话,不是个傻子。”杰克摊了摊手,“毕竟现在小孩子很难找,而且他无父无母,所以……你知道的。”
二十年前。
不过八九岁的男孩蜷缩在垃圾堆边,目光透过脏污的头发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穿着褴褛的衣裳,但那已经是他最好的衣服了。是附近的大婶见他可怜,把不要的衣服给他了。
男孩出生的时候被一个婆婆捡了回去,婆婆见他可怜,将他抚养至三四岁,然而婆婆突然病重去世。后来,他被婆婆的子女们赶了出来,自此便流落街头。
杰克站在门口大喊着:“杰西卡,人来了。”
门随后被打开,一个带着尖帽穿着白色长袍的女人走了出来,说着朱勒听不懂的语言:“这么快?”
“当然,也不看我是谁。”杰克得意洋洋地说道,将朱勒推了出去,“验验货。”
杰克继续道:“朱勒,这里有一份差事你愿意做吗?包吃包住。”
男孩瞪大眼睛,没想到会有一份馅饼突如其来砸在头上,他有些犹豫:“可是……我……什么也不会。”
“没事,不需要你会。”杰克似乎被他的婆婆妈妈给烦住了,“去不去?”
“有名字吗?”男人继续问道,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男孩想了想,犹豫道:“好像叫……朱勒……”
那是婆婆给他取得名字,已经很久没人叫他这个名字。乍然提起,是这么的陌生又熟悉。
“可以,看来不是个傻子。”男人喜出望外,对着巷口吼道,“你看,里德,今天运气爆棚,出门就完成了任务。走,等下我们去喝两杯!”
“好像是个孤儿。”一阵脚步声传来,那个男人靠近了他。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头,因为以前也有些酒鬼或赌徒会暴打他来发泄,他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只能捂住头尽量不让自己受到致命伤。
“啧,好脏。”男人凑近了,捂住鼻子,这里全是腥臭的垃圾,连带着男孩身上也是腥臭的气息。
“看起来是个流浪很久的小鬼。”男人不耐烦地踢了一下男孩,“喂。”
伦纳德冷哼一声。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父亲曾经给了朱勒一枚魔果,那是他废了一个营的人马才获得的。”
梅耶斯不由得皱了皱眉:“朱利安就是这个叛徒?”
“他才不叫什么朱利安,他叫朱勒。”提起这个名字,伦纳德面部有些狰狞,“他是真的好手段,我的父亲曾对他寄予厚望,只可惜这老杂碎看走了眼,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朱勒……好耳熟的名字,梅耶斯动了动耳朵,却没有开口,继续听着伦纳德讲述。
“我的父亲一向颇有野心,想要成为奥土唯一的王。然而头上还压着教会,所以他创建了一个计划。”
“一个名为‘蚁穴’的计划。”说完,伦纳德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说着,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的无名指,那里曾佩戴着代表莫纳统治者的权戒,此刻却是空空如也。
“哦、哦,好的。”朱勒应道,跟着面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走进了教堂。
那时他还满怀憧憬,以为迎接他的至少是能够温饱的日子。
他不知道,迎接他的,将是无尽深渊。
杰西卡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朱勒。
“拿去吧。”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扔给杰克,“滚吧。”
杰克接过袋子,吹了一声口哨:“谢谢美人。”
他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这个小镇,被赶出来后,他不停地走啊走啊,路上还遇见了一个赶着驴车的人。那人见他可怜,将他载到了这个小镇。
他便自此在这里靠捡垃圾为生。
然而他的运气这几天并不太好,没有捡到可以果腹的食物,他只能饿着肚子蹲在巷角,看有没有好心人施舍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