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斜眼打量了一下纪春波,微笑道:““就是因为那个骗子他长得漂亮啊,所以他无论男女,大钱小钱;都能骗。搞定你这种色痞,易如反掌!你知道么?他和狂姐,是我见过最恩爱的夫妻了,他们俩初中没毕业就逃家出来了,十年江湖风云路,他还保持的那么水灵,也就还挺奇迹的。可惜,他不作1,只卖屁眼,鸡巴只属于老婆,不然……唉……”木木从碗里捞出一根奇怪的黄色面条,咬在嘴里,一边嘎吱嘎吱地嚼,一边叹息。
“咳……“纪春波不知作何评价了,他对这对骚哥和狂姐的这种人设,各种不理解——但是纪春波也不惊讶,毕竟他的大姨小姨家的各种表哥表姐,随便谁的人设里的狗血挤出来都能淹没一座城市。终极原因是纪春波懒得深究人类的性格和品行,因为他知道,所有研究结果最后都一定是悲伤的故事,所有的悲伤的故事都很老套,无论是悲伤还是老套,他都不喜欢。
“外表,就真的那么重要嘛?“纪春波说完这句话,立刻用筷子随便夹了浑浊的汤水里一块不知什么东西,塞进嘴里。
“是啊。我要是有骚哥三分之一的长相,我也不至于,只发一张我的翘臀。”木木镇静地说。
“咳……你瞎说什么呢。人家都病成那样了,我……我顺手帮一把。”纪春波的脸又涨红了。
“作笔录的时候,你说你是发现他生病了,才把他送回家的。这个,我信。但是你知道,你是第几个顺手送他回家,回酒店,回厕所,回车里,的男生,或者女生么?这个月,你是第十六个。是啊,他长得,那么好看。他有病没病,谁不想送他回家呢?”木木用筷子划拉着麻辣烫里的汤,语气悠然地调侃道。
纪春波终于看清,或者说,看明白了,木木的脸。
下午做笔录的时候,纪春波出于羞耻恐惧,并没有正面地认真地去观察木木的长相。
木木;长得很显老,又很皱——面相完全不符合他自称的年龄。关键是,他的脑袋很大,脸型扁平,人又矮,他坐着吃东西的时候,看起来漫画里的三头身大头人。他的皮肤不是那种阳光晒出来的亮黑,而是灰沉沉地被烟熏出来的乌黑……对于人类最低颜值描述的五官端正,在他这里,也很难成立:眉如败柳一高一低,眼凸鼻塌东倒西歪,吃东西的时候两片鱼唇晃来晃去,抖起腮帮子上的脂肪粒和下面的双下巴,要他整个人,在小店的暗光中,看起来更油腻污浊,难以入眼。
花魁令是拈花令的vip进阶版,花魁们自己无暇接客的时候送给指名客人的补偿礼物。
“谢谢。”卢慕穆接过这像是一只鸡毛般的红纸条,攥在手里,匆忙地说:“弟子告退。”
他匆忙跑出化妆间,很快就在这个晦暗迷离的夜总会里迷路了。
“还没结婚啊——那就太好啦!你看我们这里这么多好看的小姐姐,你不好意思说,就和艾姨说啊。我要她们带你去玩!呵呵呵呵。“艾娜指着化妆室里正在涂脂抹粉的女孩子们放肆地大笑。
“算了,我看到他也烦——你快滚吧,回公司我再给你算账!“文殊菩萨挥手要赶走卢慕穆。
“你个老抠逼,要人家挑个姑娘再走啊!“艾娜突然抽身,飘向卢慕穆,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纸条,递给卢慕穆,调笑道:“这是我们会所的花魁令,消费算在姐这里。出去玩吧,不要搭理你们公司这些老破鞋。”艾娜说这话的时候,伸出一只手去扯文殊菩萨的脸,文殊菩萨笑咪咪的,看起来很吓人。
文殊菩萨的面孔有点苦恼——但是很明显,是那种幸福的苦恼。
卢慕穆避开菩萨的脸,转身问白魅魔母:“十年怎么有二百四十个月啊?”
“她在我的分店日场也开工的。夜场才回总店呀。所以她一个人能打两场。都是冠军。”
文殊菩萨高高抬手,作出挥巴掌的姿势,眼看那带着星火的佛手就要糊在卢慕穆已经脱妆的面颊上;白魅魔母翩然起身,抓住卢慕穆的肩膀,向后一拨拉,自己挡在文殊菩萨的手前,因为脸还不是很稳固,所以怪笑着解围道:“好了拉,你多大一个领导菩萨,何必和孩子一般见识。艾娜呀,换好了衣服快出来,带你的老文哥哥去总统大包……你不是海淘到了香槟么?”
更衣室的门帘拉开,出来一位土到姥姥家的黑丝大姐,水晶亮片小马甲里是渔网黑丝肚兜,下面挂着一条藕粉小裙子,梨形身材下怎么看都是插着两只罗圈腿——当然也是黑丝袜;最刺眼的是脚上竟然是塑料凉鞋,顶着桔黄的太阳花。这大姐年纪不小了,四十保底;不知道是不会还是不屑画妆,脸上全不见粉黛,面颊有点天然高原红,眉毛也是一长一短,长得就是一个喜庆——怎么说呢——说是刚跳完广场舞,来上夜班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的保洁阿姨,也是有人会信的。
“死鬼——都多久不来看人家啦!”这位叫艾娜的老大姐出来抱住文殊菩萨的胳膊,骂完张嘴就咬了一口,然后仅仅贴着文殊菩萨的身子,考拉抱树般把头埋进菩萨的怀里,幸福地闭眼,全身看着纹丝不动,却好像每一片皮肤都在动。
白魅魔母,粘好了脸又开始梳头,笑嘻嘻地说。
“卢慕穆,你今天如果不想出什么诚意道歉赎罪的方法,本座就调你进体育文献中心整理国家足球资料文库——直到国足拿世界冠军那天你才见天日。”文殊菩萨恶狠狠地对卢慕穆说。
“你为什么要变成我妈妈。”卢慕穆却无视文殊菩萨的恐吓,突然问道。
“——只不过是打碎了我半张脸而已,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所谓白魅魔母坐在一个最谦虚谨慎的化妆镜前,把一种白色胶块填充在破碎一半的脑袋上,有两个小姐在用胶水给她描边。
很明显,她不是人类,她的身体要害并不在头部,而她的头部,不过也是某种画皮装置道具。但是这不等于这个场面看起来不吓人。
“我又没有神经病,我才不要在这里显法相……卢慕穆,你刚才枪击了魅魔母,打伤了她的脸。于情于理,你都必须去道歉补救一下。还有啊,我问你啊——谁给你的胆子,要你对着群众开枪的?”
文殊菩萨愁眉深锁,瞪着卢慕穆问。
卢慕穆捏着菩萨赏赐的细支芙蓉王,扭捏作态地说:
这里就涉及到了喜闻乐见的法相变身系统。
物质不能凭空创造和消灭——所以任何神在变身后所搭配的服装首饰化妆品也不能。
但是无论神魔,都有两套法相系统——一种是利用生理优势,长出骨骼皮毛鳞片来装修自己,然后用一些光影效果去烘托想要观众们看到部分,遮挡不想要观众看到的部分。这种就是原法相。原法相说穿了就是原形……这种法相比较适合神兽们的各种应用场景,对于原形是人类或者类人们就不太庄重了,因为再怎么文学修辞这件事,那也是裸体,如果观众们层次不高见识少觉悟低,很难理解这种神性的狂野和庄严,一定会产生猥琐的联想,产生负面的社会影响。所以原法相对于高级的天神们,应用语境很少很罕见。
“嗯……差不多。随本座去更衣室。”文殊菩萨没有张嘴,直接在他脑海里善普传音。
于是卢慕穆还没看清这个ktv的环境呢,就被菩萨招走了。
半路上,文殊菩萨还塞给卢慕穆一只烟。
但是卢慕穆这种大聪明,第一时间会拿出手机搜几他最近文章里的字句,速记几句话,在他面前嚼梗,真的是粉丝,真的会研读他的着作,表示自己的倾慕与崇拜。
“操你妈,你告诉我,伏尔泰是哪国人?”
文殊菩萨冷峻地瞪着卢慕穆,厌恶地问。
“你这样好么?”纪春波拿起手机,低声地问。
“什么好不好?”木木笑眯眯地说。
纪春波端起手机,指着对话框,着急地晃脑袋,更轻声地说:“你不是警察么?”
即便他是文殊菩萨,因为他也是博士生导师,所以他平时更喜欢别人叫到“文教授”,或者“文院长”。
因为菩萨这个词,在佛教体系里,其实可以泛指一切有心愿拯救众生的意志存在,人人都可以是菩萨——其实就和“同志”一样是个没有什么客观门槛的称呼。但是博士和教授那就不一样了,人人都可以作菩萨,但是……博士,教授和院士之类的称呼,呵呵,不服的自己去考一下评一个。
但是卢慕穆更精明,他会叫文殊菩萨“文老师”。而且老师这个词叫起来很有诀窍的——关键就是那个师字。对于这种真的专家教授学术流的,叫师字的时候翘舌一定要标准,然后要恰达郑重地拱出来一点鼻音,那个一的长音要有一种向上的感情,这样才是尊称传道授业解惑的学者。 如果是叫演艺明星那种老师,师字要能弹舌,且发音要可爱,表达出:“我知道你是下九流但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要给你点面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很尊敬你吧”那种诙谐而又轻松的色彩。如果是给你化妆梳头那些tony kevin什么的老师,请随意。
文殊师利,无上般若智慧之神——吉祥社会服务集团有限公司常务董事局委员,教育发展协会主席,提香传经宫(图书馆)宫主(馆长)。
如今吉祥社会服务有限公司系统内,认定的八个菩萨中,文殊菩萨外观化现最明显的一个——也就是说八个菩萨的俗身展现在无知群众面前,随机访问,你们觉得哪个是文殊菩萨——群众猜中率会高达99%。,
文殊菩萨的俗名真的姓文,他叫文雅克——他是中国人,安徽人;因为李鸿章的政策原因,他的这一生肉身生于法国,所以在法国居留的父母给他起了兼容法语的中文名。即便现在他的在世化身今年已经一百三十五岁了,但是全身无印良品,戴着平价眼镜,看着就是一文质彬彬儒雅清隽,也就是陈年绿茶气冲天的——五十岁人类品貌银狐美爹地。
想到这里,那碗麻辣糊糊吃起来也不那么糟糕了——纪春波觉得自己也就是一个低贱无耻的畜生,只配吃这种猪食。
木木翘起二郎腿,望向雨后冰冷的小街道。那廉价的烟气,一圈又一圈地模糊着他的容颜,然而丑就是丑,什么滤镜都模糊不了的现实。
烟气熏着卢慕穆的脸,他有点想要流泪。
“——哈?”木木也愣了,愠怒地抬头斜眼,皱眉道:“我没说啊。“
木木脸上那充满了疑惑,关键是百分之百带着地域歧视,阶级歧视,还有外貌歧视的微表情,让纪春波突然心里爆发出一股邪火,他也不知道为啥自己为何这么生气,他挺直了腰,瞪着木木说:“你知道——我走了多长的时间么,来到这个破地方,容易么?然后你就这个态度?“
木木非常迷惑地看着纪春波,认真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慢悠悠地说:“我们以前见过么?我也觉得,你有点脸熟……”
木木没再说话,他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在划拉手机。
纪春波吃了几块蔬菜和面团糊糊,努力给这12元一晚的麻辣烫机会……没错,就是很难吃,清清白白大大方方地难吃,这麻辣烫并不辣——当然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微辣,但是他并不敏感的味蕾和几乎不存在的美食经验也能要他品味出,这碗糨糊里除了呛人的劣质麻酱之外,还放了好多糖——真的是糖,不是糖精——麻辣烫老板当着他的面抠了一大勺子白糖丢进碗里的。纪春波越吃心里越来气,东北人就不要做麻辣烫了好么,我们中华泱泱美食大国,怎么能孕育出这种丢脸的奇葩……我是河南人;又不是印度人,随便捞一碗恒河水就能打发的。
“真是人穷嘴碎二逼毛病多,看你长得不三不四的,吃得还挑剔呢。想吃好的,偷井盖去卖了,下大饭店呗。“木木突然出声讥讽。
如真似幻,却把寒凉扎进人血管中的雨;终于被云顶上流窜的月光,蚕食尽了
纪春波望着桌上的麻辣烫,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麻辣烫,是十元自助——老板会给你一个丝笼般的煮勺,然后蔬菜和各种廉价的豆制品淀粉制品随便塞,塞满算,赛不满你自己的问题……丢尽锅里瞎鸡巴乱涮一气,倒进碗里,浇上……很多很多,其实是花生酱的,麻酱。
“嘿嘿,呵呵。”木木把方便筷子丢尽吃剩的汤水中,点上一只烟,哑笑着,然后说:“你吃完了。我可以骑电动车送你。去火车站。你慢慢吃。不用着急,时间还来得及。”
“哦。”纪春波低头,开始吃东西——天啊,这麻辣烫是纪春波有生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
不过他也不是食精脍细长大的孩子,他有不浪费食物的美德;所以他坚持着,不紧不慢地扒拉这一碗人间浓缩的苦难。
纪春波默默低头,他当然知道木木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你还装,你根本不是善心助人,你就是见色起意!”但是纪春波还是要坚持一下,他撅着嘴说道:“我家教好,我小时候,我表哥和表姐生病的时候,同学们就都会送他们回家。这是我们家乡,我的学校,教育出来的优良风气。”
“那你生病的时候,谁送你回家?”木木好奇地问。
“我没有生过病。……没有在学校里生过病。”纪春波高傲地摇了摇头,补充道:“不过,其实长得普通也有好处……小时候,我妈带我出去躲债,我一个月没上学,老师和同学都完全没有发现呢!
白天的时候,他穿着警服,看起来就只是呆板粗壮。现在下班,他换了便装,换了应该很贵但是穿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不值钱的衬衫短裤之后,完全就……不能看了。
纪春波觉得,自己长得就够丑了;但是这个木木,他是可以断定,长得更难看……这人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用再客气的话,都找不出一点优点。100分满分纪春波给自己64,给这个木木48。虽然只是在低分段有16分的差距,但是很明显,纪春波自信自己及格,而木木不及格。
就那么一瞬间,木木就捕捉并洞悉到了纪春波的思路。
他把手放在随便一个墙壁上,施展拓扑神通,摸出整栋建筑物的形状,找到出路。摸了一会,他打了一个冷颤。
花魁令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是什么魔法宝物。
花魁令是拈花令的一种。
拈花令,是一种人性化的公关手信——一般都是暗地里送给那些第一次来声色场所,还在装纯的圣母们;或者因为公务或者社会关系问题,表面上还必须维持正人君子人设的大牌坊们。这些客户们把这个东西,悄悄塞给自己看中的夜场工作者们——他们就懂了,他们会特别有情商地,悄悄地找机会或者制造机会跟着客户,回避一切眼线,带客户去私下隐蔽处快乐。说穿了,就是要客户嫖到实惠,但是还能维持体面的一种道具。人都是好色的,但是很多人都社恐,讨厌场面社交,所以拈花令就是给冷漠嫖客们的温情信托。而且实际上拈花令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一个人艰不拆的护身符。
卢慕穆虽然对ktv小姐的姿色容貌水平没有什么调查研究,但是进门来看,这家女妖成行的魔窟里小姐的卖相,也都挑不出什么槽点——直到这个头牌营业女王出现。不过,槽点虽然满溢,但是卢慕穆也知道,酒色欢场不是美术馆,人家是销售冠军,也没说是选美花魁。
艾娜瞄了一眼卢慕穆,娇嫩地说:“哎呦,这不是盛主任的干儿子么?叫小卢对吧。越长越精神了——结婚了没?”
“……没有,我不是!”这一刻,卢慕穆才想起来,这个女人他以前见过。是他的主任盛联营住院的时候,这个女人拿着营养品也来探望,恰好撞见了来轮值陪护的卢慕穆——当时很多讨厌的老仙女阿姨们起哄,要盛连营认卢慕穆当干儿子——盛联营也就比卢慕穆大十五岁,这个爹位他不想坐,这个话题就当笑话哈哈过去了。
“这位是艾娜姐,我门白马ktv的头牌。十年二百四十个月营业额冠军。连续八年客户票选全国最佳夜总会女王——为了给新人发展机会,她退出了最近两届选举。”白魅魔母指着艾娜向卢慕穆介绍道。
“hmmm……”卢慕穆发出一声钦佩的沉吟——这是英雄惜英雄的赞许。
怎么说呢,世间骚货,唯快不破——发骚这个事,一是速度,二是节奏,稳准狠出其不意速战速决,在他们骨子里的牌坊细胞和道德激素还没来得及排斥和抵抗之前,当头一浪就把绿茶和老干部拍死,然后就没有然后。卢慕穆虽然也是骚浪贱,但是终究年轻,差了太多火候,今日见到这位艾娜姐姐,瞬间便也知道这是高维度的制霸级骚货,她的招数看似平平无奇又蠢又野,但是别人不要学,同样的招数她用了能生擒菩萨,一般人用了可能只会招来法海收妖。
那白魅魔母突然转身,对卢慕穆躬身作揖,柔声说:“孩儿啊,若能消你心头之恨,老身愿粉身碎骨。你如今已经金身正果,位列护法天神。殊不知,斗转星移,千百年后,你生身亲母自然已经不在此世,到时你就会知道,留着这些怨恨,毫无卵用——莫不如,趁现在还有机会——“
“呵呵。你们这些妖怪,好狂妄,好自大啊。我妈妈不是鬼,不是魔,也不是神;但是她到底有多自私,多贪婪,多邪恶,你们根本见识不到,也想象不出。还有哦……阿姨,我能感觉出来,你觉得你自己在做一件很伟大很高尚的事情,嗯哼,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就是有一种自信,我大方地告诉你:你错了。将来你也会后悔——假如你还知道什么是后悔的话。“
卢慕穆没有道歉,反而指着白魅魔母数落起来。
“警察也是人啊。我这个月都在补论文,好久都没有上软件了呢。憋得很厉害呀。”木木不知羞耻地说。
“你……小点声!”纪春波惊骇地回头看了一下也就十步距离外的麻辣烫店老板。人家在专心地看着电视,足球比赛。老板的情绪又紧张又专注,因为这是一场国际比赛——中国vs越南……这有什么好看的啊?
木木抬头,鄙夷地瞪了一下纪春波。
卢慕穆不知道怎么道歉,也不想道歉——因为她说话的口气和声音,还是很像卢慕穆的母亲穆春阳。他呆呆地看着那对着镜子,面孔模糊却又在描红画粉的女人,一时间有点想找文殊菩萨投诉,为啥这画面不打码。
文殊菩萨似乎比卢慕穆还着急,他竟然低头哈腰地赔罪道:“二姐,你别气了,现在的小孩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这就是社会的毒打挨得少。但是他终究伤了你,是我佛门弟子对您不敬,您不计较;我得和他计较。你发个话,要我怎么惩戒他?“
“这一切不是都是天意么?那童子观音本生经不是有预言么,童子观音菩萨成道前,佛母都会受身残之难。倒也多谢这位护法小哥心慈手软,哀家只不过是脸上破了点皮——我勤快点,多涂涂抹抹的,三年五载,也就长好了。“
“……我慌了啊,害怕呀。大晚上的,她突然变成那个样子……“卢慕穆其实在撒谎,但是却没有说假话,菩萨能发现他的破绽,但是菩萨似乎也不是真想要追究。
“anyway,你他妈的,去给魔母姐姐下跪道歉就是了。“文殊菩萨几乎是提着卢慕穆的领子,把他丢进充满了夜总会小姐的化妆间。
夜总会倒是没让卢慕穆觉得有什么新奇刺激,但是这个藏在山石流水中的化妆间倒是要他有些叹为观止——这化妆间是复式错层,灯火绮丽千镜万帘地叠成一个环形山窝,每个“工位”都是梳妆和更衣室配套的,看着又工业化又人性化。但是貌似是女妖之王的夜总会大老板妈妈桑并没有霸占什么高奢显要位置,而似乎就随便找了一个角落在匆忙补妆。不过,其实化妆间里的佳丽们不多,不知道是都上场开工去了,还是营业淡季就是这般凄凉。
第二套就是制式法相。制式法相就是在生理部分变形的情况下,穿着搭配适合你档次身份的制服和配饰……也就是需要服化道支援——在你成神的时候公司会给你定妆的,你有一定的自由搭配权限,但是必须符合制式基本要求。而且很多文物神器级的服装配饰道具是公物,只是发给你用,维护是要花钱的,弄脏弄坏了是要赔钱的,而且穿戴场合也是有各种权限规定的——并不是你成了神,就可以随便打扮的金光闪闪仙气飘飘随心所欲地出去招摇装逼。有单本500页的书籍总计六册,而且是神籍考试中最容易翻车的科目。所以呢,天神变身法相庄严,其实是一件很复杂很昂贵且没有什么实际收益的事情,即便是特别精通服装搭配美容画妆的超高级仙女们,也基本不存在影视剧里那种一秒变身制式法相还带全妆的情况。
另外,制式法相是会随着时代升级变化的,虽然未必每次都能踩住时代的节奏卡在群众们的审美上,但是的确实在变化。这对于男菩萨,直男菩萨们来说,就其实有点痛苦无奈——因为菩萨们的制式法相就格外顶级高配,精致复杂。就是因为他们是菩萨,群众们对他们的期望和卖相要求还特别高……所以即便他们都其实有千手千眼无上慧威神通,每次制式法相换衣服化妆,在2020年这个时代,也都都会让他们很郁闷和痛苦。这真的不是一个那种随便身上抹点棕榈油或者麝香没药就能对付过去的时代,古代的信众们看到香火仙气中的菩萨真身,吓得都不敢抬头,抬头得也被慧光闪瞎了哪敢妄议神颜;现在不行了,现在信众们都有几千万像素的高清摄像头,懂不懂摄影都敢怼着菩萨的脸拍,拍完了也不修图就敢网上发!平时菩萨们肉身素颜随便怎么拉夸都没问题,因为那是菩萨入世低调神性亲和的表现,他们知道你其实有一个好看的模样——但是显出这个应该更好看的法相的时候,就绝对不能有一点低俗瑕疵了,因为啊,人类对菩萨有个极其刻板的印象:好看的那个你才是真的你,真的你如果不好看,信众们会质疑你作为神的能力和品行的。
卢慕穆成神之后,其实也就无所谓什么理想和梦想了,但是非要说有,那也就是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朝“天界第一美妆母0”这个方向尝试发展一下——而且他的美妆技术目前已经在系统内小有口碑;文殊菩萨钦点他,十有八九就是要他给化妆呗。菩萨妆很难化的,直接拿菩萨本体练手的机会绝世罕见,卢慕穆突然觉得心里燃烧起了什么。
随后,文殊菩萨还解除了周宇彬对卢慕穆的保卫职务,并让他和骆小雨:“随便开房去玩吧。——开房的意思就是去唱歌。不要担心消费。发票给李远坪就是了。“
卢慕穆是明王,是护法——菩萨们都是可以直接这样不动嘴对身边的护法们下命令的。
“子弟遵命——菩萨对今天的妆容有什么idea吗?”卢慕穆用脚趾都能猜到菩萨要他去更衣室干什么。
很明显,卢慕穆不是第一个在他面前玩这种把戏的小婊子,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真的是菩萨,他很好哄,但是要看有没有心情被哄。
卢慕穆愣了,他没有预料到菩萨心情今天并没有脸上呈现的那么愉悦,也没有想到菩萨真的有闲心和他掰扯这个,扒他的脸皮。
“大清国?乾,乾隆年间的吧……?还珠格格是乾隆朝的事吧?“被文殊菩萨的目光瞪住的卢慕穆不能撒谎,他会直接把脑海里最直接的思索答案说出来。
所以卢慕穆进了ktv的门就开始谄媚地说:“文老师,您怎么有空出来玩啊。您的伏尔泰戏剧历史性研究还更不更新了?”
是的,文殊菩萨有公众号,非常学术。
有巨量粉丝,巨量赞,巨量收藏和转发——但是没有人看。
他这种长相,放在国产电视剧中,观众能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反派——未必是穷凶极恶的终极反派,但肯定是那种会给主角们挖坑穿小鞋落井下石的次要反派;电视剧中后期洗白了也就洗白了,观众不会感动;但是领便当也就领便当了,观众也不会同情——嗯,这种角色呢,在电视剧里,一般都是那种所谓老戏骨扮演的。
但是老戏骨这种存在呢,其实绝大数的演技业务能力,也就很普通;但他们因为永远是配角,不抢c位,不乱宣传;关键是爱豆主演们实在太垃了,所以呢,只要他们安心演戏不乱接广告传销三无产品,也就没有观众愿意去揭他们的伤疤,去集火他们追着骂,会默认他们是德艺双馨的艺术家——这情况呢,就和文殊菩萨在公司里的地位,很贴切。
文殊菩萨除了负责各种佛经典籍中描述的一切文殊菩萨的职责之外,还要抓教育,管招生,偶尔还要搞文艺统战宣传…——简单说,这个公司里智慧神系最顶级最有权力的神……之一。
——他其实,已经戒烟很多年了。
不过这根烟不能不接,不抽;因为这根烟,是文殊菩萨递给他的。
文殊菩萨,就是那个文殊菩萨,litarlly。
纪春波僵硬地又把头掰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木木没有在意他的话,开始东张西望。
升腾的烟气遮罩着木木的脸,要他的丑陋的面容模糊了很多,纪春波斜眼瞄了他几下,还是觉得自己很生气——为什么呢,他也不明白。无论如何,木木终究是从诈骗团伙手中救了他,于情于理都算是他纪春波的恩人;而且这个木木在下班后主动和他说话,十有八九是想要和他睡觉的——哦,纪春波有点明白了,自己不是在生气,是在丧气——他终于开始扮演一次那种恋爱剧里的情节了,英雄救他,他以身相许,所以这算是一个浪漫的邂逅把。可是啊,这么浪漫的情节,却没有配合浪漫的演员——他觉得木木太丑了,他睡不下去。是的,没错,纪春波也不是美人,很多人也看不上他睡不下去,他是60分的中低档,睡到70分的就会觉得自己幸运,80分的也不敢想,但是被木木这种40-50分的勾搭,他也不开心,他会觉得委屈。
“……“纪春波愣了,抬头看着专心十有八九是在刷约炮软件的木木——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说话啊,他嘴里还塞满了食物,他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
不过也有可能,就是他真的不小心把心里的抱怨说出来了吧。
纪春波放下筷子,抱起胳膊,严正地说:“警察同志,请你解释一下,谁偷井盖了?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是的,这是穷人的冒着热气的小确幸;那蝼蚁横行的角落里,苟延残喘的生命小和谐。
这种店,就不要指望什么服务了,老板啥都不会给客人端的,他是敲了锅盖,要纪春波自己来取餐——这煮过的麻辣烫还包裹在塑料袋中,贴在碗上,看起来,那么的……没有人情味。
木木倒是毫不在意,稀里哗啦地吃着,似乎在等纪春波问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