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一次的问过医生，‘凭什么，强迫的调教可以让人深刻到骨髓，明明那些习惯才是外来的，为什么不能被驱赶出去？’‘人的大脑既然可以被迫接受那些外来的调教记忆，为什么就不能用其他办法将它们抹杀？”

‘凭什么不属于本能习惯的调教，不能清除掉，就算是烙印，也可以剜掉，凭什么调教就不可以？明明叔叔本身不喜欢那些习惯，他是被迫的去习惯那些习惯.....’

他说的语速越来越快，直到他忽然不语，停顿片刻，喃喃道：“是因为不够坚强吗？”他的语气夹杂着不甘和哽咽。

韩青羽这次没有回避他的眼神，他抓着赵临道的衣领说：“伤害是可以被抚平的，对吗？”

赵临道没有说话，韩青羽沉默一阵，又继续开口道：“就算被残忍的对待后，只要坚强，就可以抚平受过的伤，时间会带走一切........然后.....然后.....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继续生活。对吗？”

赵临道的笑意渐渐失去了温度，他的笑脸依旧，但却没有了刚刚的暖意，韩青羽急迫的说：“只要坚强就好了？对不对，只要咬咬牙就能熬过去，熬过去....一切都会变好的，对吗？”

他有些疲惫，抱着韩青羽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说：“我在前面拼死拼活，汪助理在我后院煽风点火，还真是我的好姨妈........”

韩青羽顺着他的姿势窝在他的坏了，这举动惹德赵临道受宠若惊，他摸着韩青羽的头顶，说：“怎么突然这么乖？”

韩青羽叹息一声说：“我累了.......”

难道，被狗屎恶心到了，就要变成狗屎和他们一样臭，然后用更恶臭的方式来战胜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啊！

当我真的那么做了之后，当我将赵玺越开膛破肚之后，我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我都不敢往下想，我到底怎么了。

我竟然变成了我当初最厌恶的那种人。”

韩青羽双手捂住脸颊，呜呜的哭泣，他哭着说：“我明明最讨厌的，就想他们这种人，可是我.......我竟然...........我与他们有何不同？

音响里还能传出阵阵的哀嚎声，赵思禹鼻腔里全是血，他大喊道：“赵临道！！你这个畜生！我是你爸爸！！！你竟然这么对我！！”

随后被一根胶皮棍状物体塞进嘴里。

韩青羽见状，吓的脸色铁青，赵临道不以为意的说：“我听说，你将你叔叔受过的苦，都还给那个赵玺越了，我也将你叔叔的苦，还我妈妈受过的罪，呵呵呵..........都还给他们了.........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两人窝在床上，赵临道说：“汪助理.....她无事，我没有为难她。”

韩青羽低下头，赵临到揉揉他的头顶说：“赵玺越，我替你把他送回赵家了。”

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韩青羽偶尔会点点头回应他。

“当我们耗尽了彼此表面的温暖，剩下的，就只有寒意，将彼此杀死的寒意...........如果这是你最终想要的，不如，不要浪费力气，现在给你一把刀，或者给我一把刀，我们一次性解决吧。”

赵临道慢慢的松开手，他说：“青羽...................”他将韩青羽的手摸在自己的胸膛上，说：“我不冷................我有足够的温暖，来保护你。”

赵临道将他压在身下，顺着他的脖颈慢慢舔舐，他说：“我会爱你，我知道如何爱你，我不会剥夺你那一丝温暖........不会让你被寒冷包含，信我..............”

汪助理说，想报仇，她需要我这个棋子，好吧，陪她玩吧。看在妈妈的面子上。

爸爸说，让我争取当家人的位子，好吧，就这样吧，在他心理，我也就这点利用价值了。

就像，小时候，妈妈掐着我的脖子，怒骂道，你怎么不去死，而我只能任由她打骂，因为，我对于她来说，只有这点利用价值了。”

我依稀记得，那年冬天，外面飘荡着连绵的雪花，她穿着真丝长裙，光着脚跑到外面，就像纯洁的天使，她的金发在阳光下额外耀眼。

她笑着，跳着，转着圈，开心的大喊着，她自由了。

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温柔的笑意拥抱我，询问我，是谁家的小孩子，怎么光着脚就跑到外面来。

她性感软弱，却意外的坚强，很多事她都自己熬过来了，但，我却觉得，是那么无力，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便明白一个道理，熬，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时间不会因为你会忍耐，你会熬，就将你的伤口抹平，不但不会，还会让你的伤口恶化，溃烂，直到无药可救。

她就是如此，她如同你所想的那样，用一个新的习惯代替旧的习惯，用自我的习惯，驱赶被强迫调教后的反应。

可是，巴普洛夫的狗要经过多久才会遗忘掉那个让它流口水的铃铛？要多久才能失去那种习惯，那种本能反应？

“为什么，他要经历那些事，为什么会有无法愈合的伤口................”

赵临道一直抱着他，等着他哭够了，哭累了，缓缓说道：“我的母亲..................”

“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信徒，她被迫害之后，在极其不情愿的情况下，怀了我，我知道，她恨我............却又因为信仰不会杀我，她不杀我，不代表她会爱我.....”

16忠仆（结局篇）

韩青羽慢慢睁开眼睛，他的头还有些晕沉沉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温柔的说：“哪里不舒服吗？”

韩青羽缓缓抬头看向赵临道，他有低垂下眼睑，抿着嘴默不出声，赵临道伸手拿过一杯水，水温适度，哄着说：“来，张嘴，喝点水。”

赵临道抱住他，在他额头亲吻，手不停的安抚着，拍打他的后背，就像哄小婴孩一般，将他抱在怀了。

赵临道说：“你的叔叔，是最坚强的人，他拼尽生命都在努力做回正常人。他从未辜负过你的期望。”

韩青羽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滴答滴答落在赵临道的衣袖上，韩青羽说：“可是，我从未见过他睡一次好觉，只要他闭上眼睛，就会陷入到噩梦之中，我见过他太多的苦楚，我知道，他一直在努力，他很拼命，为了变回正常人。他曾经说过，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变回正常人，好好照顾我.......直到他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都想，好好的照顾我一次..............我的叔叔............”

赵临道的脸上已经失去了笑意，他冷冷的看向韩青羽，韩青羽的深情更加急迫，他好像一个苦苦寻求不倒答案的孩子，迫切需要别人的认证，来肯定自己的结果。

韩青羽扯出一个苦笑，他说：“呵呵....不是说，只要足够坚强，什么事都能过去，过去的事都是妄想，就像梦一样，不存在的，只有脆弱的人，才会把自己一直困在回忆之中，不可自拔..............什么迫害，什么调教，不过是习惯罢了，只要将旧的习惯用新的习惯代替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从前的样子，就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反正.......都会被时间抹杀掉。不是吗？”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极力的在表达着他对叔叔的希望，他希望他的叔叔可以恢复成正常人，恢复成没有被迫害的样子，身心都恢复健康。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让他身心疲惫，以为结了疤的伤口会被时间抹平，结果却是，赵临道硬生生的将这伤疤撕开，让它暴露在阳光之下，让他亲眼看着伤口，化脓生蛆，腐烂不堪。

当韩青羽意识倒时，他才发现，哪有什么被时间抹平的伤痕，只有他自己硬生生的捂着溃烂的伤口，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时间会带走一切苦难。

韩青羽沉默许久，他慢慢抬头，看着赵临道依然保持着一个姿势，满眼爱意的看着他。

赵临道说：“现在，赵家是我的了.......”

听到此话，韩青羽脑袋里想炸了原子弹，他有些惊愕，不禁抬头与赵临道对视。

他那双眼眸，温柔似水，看不出一丝戾气，但话语中却透着浓浓的杀意。

难道报复他们的办法，就是变得和他们一样，用他们的方式虐待他们？

然后心安理得的觉得，自己还是个好人？

明明做了和坏人一样的事，却还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是好人，自己是无辜的？

韩青羽颤抖着双手，抓住赵临道的手腕说：“住..........住............手..........不不不，关掉.......我不想看..............”

赵临道关掉电视，他说：“我以为，你会很开心看到这些。”

韩青羽垂着头说：“若是从前，我想，我会很开心，我不止一次幻想过，将叔叔受过的苦成千上万的还给赵玺越和赵思禹.............但是..........

韩青羽将脸埋在被子里，喃喃道：“你这个强奸诱拐掳劫犯，有什么信誉可言...........”

赵临道没有继续下去，他慢慢做起身，跪在地上，上半身爬在床上，揉着韩青羽的碎发，说：“我会用时间慢慢向你证明。”

说罢，他打开电视，宽大的巨幕屏上，显露着赵家那几个人的惨样。

赵临道抱紧了韩青羽，他说：“我爱你，只有你.........”

韩青羽垂下头，说：“赵临道，你并不爱我，你只不过需要个取暖的而已，但是你找错人了。我..............并不温暖，也不会给你温暖。”

两人四目相对，韩青羽继续说：“我与你是同一种人，我们彼此骨子里，都寒冷得能将人冰封彻骨，就算有温暖，那也不过是一层伪装，两个骨子里寒冷彻底的人，还要抱在一起耗尽本就不多的温暖伪装，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回她，我是你的小孩.....

她的笑容渐渐僵硬，我怕她打我，挣脱开她的怀抱后，没有发现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赵临道的语速平稳，隐隐有些哽咽，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说：“在我被接回赵家后，汪助理找到了我，以为母亲报仇的理由，和我合作。呵呵.........报仇？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除了殴打我，谩骂我，没有给我一丝爱意的人报仇？可是，我没有拒绝她，鬼使神差的，我答应了她的要求。我对报仇没有任何动力，就像我被接回赵家，对那个位子没有任何想法，是一样的。

无人可知。

她试探着，反抗着，最后硬生生的将自己，逼疯了。

她疯了，却很开心。

“她会打我，会骂我，会将一切的怨恨毫无保留的发泄在我身上，她在人前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而在我们的屋内，她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我说过，你是我唯一的阳光，是我在世间感受过的唯一温暖，即便之后我回到赵家，即便会有很多人对我散发善意，但那都不是你，只有你，对我是特别的............”

“对于母亲，说不恨她，那是假的，说道恨，又是那么无力，她与你叔叔一样，受过赵家的迫害，被父亲强暴过，也调教过，她是个名门贵女，从小养在温室里，没受过任何风浪，她被救回后，也像你叔叔一样，极力的想要将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

他永远都这么心思细腻，在韩青羽还未想到需求时，比他还快，敏捷的发现他的需要，他的确很渴，韩青羽小口小口的喝着，有些甜又有些酸，润喉又解渴。

赵临道喂完水后，他说：“是柠檬蜂蜜水，我没有添加别的。”

韩青羽别过头，不去看他的双眼。赵临道将水杯放回原位，继续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