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泽看着手里的鳞片，他的心有些痛，他想出声告诉光耀，不要残害自己，可是他没有力气开口，他了解光耀，就像光耀了解他，如果他出声，那么只会让光耀陷入自我残害的漩涡，他会为了让他说话，或者让他与自己交流，不停的残害自己。

何必呢，救他，就不会想要害他.....

只要维持现状就好了，只要让光耀知道，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他就会乖乖的，一直保持现状。

麟泽哀叹一声，他慢慢坐起身，光耀飞快的跑回床边，双眼希翼的看着他，问他，“啊泽......你想出去么，今天是阴天.......外面还有细雨........恐怕......”

麟泽无视他，起身下床，光耀连忙走到他身边搀扶他，麟泽太瘦了，光耀的一只手就可以握住他整个腰。

麟泽的垂着头，慢慢向池水边走去，光耀说：“阿泽，你想泡水吗？我带你去吧....”说完，抱起麟泽走向灵泉。

光耀就像另一个他，或者，他们俩就像在照镜子。一面为光，另一面反射着对方的光。

至于光耀.......他真的没有想折磨他，可是他也没有力气去安慰他。他只想就这样静静的，就像一颗树，没有思维，没有记忆，没有感知，融入在这片天空里。

想到这时，他想到了魂飞魄散......

他的心狂跳，也许，他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就在他乱想的时候，光耀站在他身后，轻轻的说了一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吓得麟泽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麟泽就像个小孩子，被光耀举着，麟泽微微扭过头，光耀将他放下，对他伸手，他等着麟泽将自己的手放在上面。

等了很久，麟泽依然低着头，一动不动，光耀拉起麟泽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他紧紧的握住麟泽小小的手，两人并排走着。

走过花园，一处破旧的别院吸引到麟泽的注意力，光耀刚想开口，麟泽就扭回头，加快了脚步。

可是让一个恨你的人，去爱你，未免有些荒谬，却又很实用，如果有人用恨的力量去爱你，还真是省心又省力啊......

麟泽自嘲，他对光耀的感情，耗尽了爱，用光了恨。

..........

麟泽转过头，不再看仆人，仆人继续说：“如果.....大人能去探望光耀大人........想必大祭司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麟泽慢慢放下手里的书，他缓缓起身，思考片刻，他想，这一定是光耀授意的，一般时候，这屋里的仆人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哪里会有勇气，对他说这种话。

光耀何时会这种烂招数，他想要他去看望他，只需要一句话，他就会去，毕竟，从心里的畏惧，从未消散。

麟泽不与他说话，甚至不和他有任何接触，无论是他想要对他做什么，麟泽不反抗不拒绝，不言不语。

光耀蹲在床前，捂着头被气得哭了，他几乎哀求着说，“你看看我好不好，你看我一眼，哪怕不说话，也不要这么对我啊，你若恨我，就起来打我......”说罢，将匕首放在麟泽的手中，麟泽依然一副麻木的样子，手掌再也无力握起那柄刀，更没有力气再去伤害光耀。

麟泽慢慢闭上眼睛，呼吸变得沉长.........

某天，边境大乱，有妖魔骚扰，光耀带着一众将领去应战，结局显而易见，光耀又赢了。他依然是强大的，受人爱戴的。

就算有很多人不满他的任性妄为，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他们只能依靠，信赖他，并且忍受他......

光耀对麟泽说：“麟泽，我们结为道侣吧......”

破天荒的，麟泽开口说话了，光耀很激动，但也无比绝望，麟泽说：“不！”

光耀说：“我不想，让别人误会你，误会你是我的娈宠........”随后他看着麟泽，无比真诚的说：“麟泽，我不想你受到别人的白眼。哪怕一点点伤害，我都不想.....”

他扫视一圈，便知道众人此时的想法，这很微妙，从前他就算看见面露极其不悦的表情，他也懒得去想这个人为什么生气。

因为，他们生气与否，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从前的他，强大，任性，觉得力量就是一切，只要自己是最强的那个人就万事大吉。直到麟泽的出现，他看着麟泽一天天变强，却没有嫉妒，是的，他是知道的，他对于麟泽的喜爱，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但记忆也许会被覆盖，每次光耀的温柔以待，每次那身影压向他时，是从何时起，他不再畏惧，是何时起，他可以平静的看待在他身上蠕动的男人。

............

几十年而已，一闪而过，大祭司光耀身边，总会跟着一位少年郎，那孩子气质幽兰，冷若冰霜，头戴一顶金丝银线的帽子，帽子两边长着水晶的龙角，皮肤白皙，一头银发，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光耀身边，跟随光耀一同祈福，守护玄生门，一同修行。

他企图用自己的行动来感化麟泽，或者让麟泽对他有些反应。

他抱着麟泽，手掌不停的抚摸着麟泽的肌肤，他想将这种肌肤之亲的感觉，延绵下去，他想让麟泽在高潮之后，依然保持点体温，每次，麟泽释放后，他的身体就会急速变冷，冷得让光耀有些恍惚，觉得麟泽从来就没有热情过，刚刚的那一瞬间的身体火热，就好像幻觉一般。所以他每次都想将麟泽的身体捂热，企图让他的身子热得更长久一些。

而麟泽，他不愿与光耀亲昵，却低挡不住身体对光耀的依赖，也许他的身体是爱着光耀的，所以在情之所浓时，他是有那么一会的时间，他是愉悦的，可是，那短暂的欢快消失后，他便失去了所有对光耀的兴致。

许久的一端时间，麟泽就像一座冰雕，一言不发的坐在一个地方，从那天以后，光耀无论做什么，麟泽都不予理会。

光耀站在他身后，依然微笑着说：“阿泽..........夜里寒凉，我们回去吧.......”

麟泽不语，光耀弯身说了一句“抱歉.....”伸手将麟泽抱起，走回房间。进入房间后，光耀将他放在床上，有多久了，光耀都感觉不到麟泽还活着，或者现在的麟泽，只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果然，光耀见麟泽没有反应，自己伸手为自己疗伤。见那伤口慢慢愈合，他靠近麟泽，将麟泽拥在怀里。他说：“阿泽，你的身子好凉啊......就像一块冰一样.......”说道后来，他开始哽咽.....

......

光耀带着麟泽回到居所，麟泽所有的事，他都亲力亲为，事后，他会抱着麟泽，温柔的亲吻，温柔的进入，一边看着麟泽的反应一边不停的说，我爱你....

水温适宜，麟泽坐在灵泉里，看着充满灵气的水，滋养自己的肉身。波光粼粼，光耀的鳞片在灵泉里发着阵阵耀眼的光。

这光，好看极了，麟泽忍不住瞄了一眼，光耀整个人就像被鼓舞一样，他伸手拉着麟泽的手摸上自己的胸膛，他说：“你若喜欢，就好好的看，摸也可以，甚至，我将它剥下来，送给你，都可以....”

麟泽不动，光耀伸出手，从自己的胸膛上撕裂一片鳞片，连着血肉，他看了看，将鳞片在水里洗干净，放在麟泽手中。

他眨了眨眼睛，想到，也许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

光耀还在他床前，握着他的手，不停的诉说，最后光耀气急败坏转身，跑出门外，麟泽听到一些杂乱的声响，是光耀又在发脾气了......

.......

麟泽想的很明白，就算杀了光耀，自己的鳞片也不会再长出来，倘若时光倒流，回到最初，自己依然会为了光耀启动法坛，他想到长老在门后对他的怒骂，“你会遭报应的！为了一己之私，任性妄为......”

任性吗？也许吧，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和光耀果然是一种人，骨子里的桀骜和偏执是无论用什么来掩饰，都遮盖不住的。就算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本性，他也抵不过极为相似的两个人对彼此的吸引。

麟泽面露恐惧，光耀的脸上无比哀伤，他站在原地不敢动，他蹲下身子，伸出手，他说：“阿泽......别怕，好么，求求你，别怕我.......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恐惧就没有少一点吗？”

麟泽低头思量，慢慢爬起身子，向光耀靠去，光耀双臂环住麟泽，将他抱起，他说：“你想看这房子里的东西？我带你去看就是，何必半夜自己跑来偷看。”

光耀推荐开门，里面摆放的东西，让麟泽顿时汗毛倒立，他害怕的依偎在光耀的怀里。小手紧紧的抓着光耀的衣衫，将丝滑的衣衫拧得皱皱巴巴。

.....

夜晚，麟泽悄悄的睁开眼睛，他慢慢爬下床，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他一路快跑，身上的披风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他走到那座破败的院子，白天经过时，他忽然注意到，这里，守卫最薄弱，几乎三四个时辰才会有一队守卫经过。

光耀看见麟泽走进来时，他立刻从软榻上蹦起来，麟泽上下打量着他，光耀高兴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对他说：“阿泽，你来看我了，我好高兴。”

麟泽移开目光，转身向外走去，光耀连忙紧随其后，两人来到花园里，光耀伸手抓住了麟泽的衣袖，差点将他绊倒。

光耀一步上前，一手挽着麟泽的腰，将他抱在怀里，他举着麟泽说：“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我爱你，阿泽.......”

感情这个东西，真的很微妙，爱一个人需要付出很多很多，可是这种爱如果不维持，那么就会烟消云散，爱不是永恒的，它需要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还有感情去滋养。

但恨却不一样，你只要做到，让那人恨了，从此以后，你不必去理会，不必去管，不必去经营这份恨意，那人依然会恨你，恨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对你永远念念不忘。

........

大战告捷的时候，麟泽在书房看书，光耀身边的仆人全部换了一批，新的仆人对麟泽十分恭敬，他站在麟泽身后，欲言又止。

麟泽放下手中的书，他抬头看着仆人，那人说，“麟泽大人........光耀大人他受了伤，所以才没有及时回来。”

麟泽的回答坚决，他说了第二遍“不”字，就没有再与光耀开口。

........

他们日复一日的相伴，光耀对于麟泽的好，只增不减，而麟泽的冷漠也没有丝毫退让。

可是从什么时候，他嫉妒了麟泽，是从麟泽的眼神不再跟随他那时开始的吧......

每次想到这里，他就会低头亲吻麟泽的额头，虽然麟泽从不会给他什么反应，他也明白，他们两人如此相似，他决定要做一件事，就一定会做到底，麟泽也不例外，毕竟，他们是如此相似的人。

光耀看着远处有几个人，看待麟泽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屑，他又回头看了看麟泽，处理完公务后，他抱起麟泽，走出正殿。

对于修行，众人各有所想，这孩子永远不能自己修行，他的一切都需要依靠光耀，包括修行。有人尊敬他，有人鄙视他。

光耀从前饰无忌惮，任意妄为，除了麟泽，他没兴趣考虑任何人的心思，但在这几十年里，在他想要探索麟泽内心的每个日夜里，他对周围人的感知也越加的清晰。

他从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心细的一面。除了面对麟泽。

一个人想要坚持一件事几个月天很正常，几年，甚至百年，说明这个人很有毅力。光耀对待麟泽，便是如此，他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真的可以对麟泽很好。

麟泽不怀疑，也不否认，曾经，光耀的确做过，可是被伤害的记忆又不是麟泽虚构出来的，爱过，是真的爱过，恨过，也是实打实的恨着。

对于前尘的记忆，麟泽并没有太多感慨，那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里面的情感和感触都随风而逝，对于他来说，更加真实的，是光耀对他的残暴回忆。

无论他做什么，麟泽都是一个样子，他看不懂，从前麟泽就是一位极其会隐藏自己情感的人，如今，更是蒙上一层厚厚的冰层。让他永远也猜不透，看不到。

麟泽到底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