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所有人都想了很多,但都来不及了。短短几秒钟仿佛电影慢镜头,那辆越野直直冲出了悬崖,往下掉进了大海。
暴雨之中,越野砸在悬崖下礁石上发出一声巨响,接着油箱起火爆炸,发出冲天火光。
*
这个场面是实实在在的投鼠忌器,陷入僵局。最后还是陈辞自己打开了局面,大雨中他一个急拐弯,把护士甩了出去。
助理们精神一振,趁此机会加速超车,想把歹徒的车拦在后面。
却在这时,他们看到陈辞的车仿佛是出了故障,在路上疯狂左右摇摆,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方才护士掉下去之前,似乎对准车内开了一枪。
他最终也没找对正确的方向,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冲开安全门就跑到了车上,反手锁死车门。
那护士想也不想就拿刀柄卡住车门,撬开一条缝,又反手掏出枪。
陈辞见状脸色发白,眼睛一闭就直接踩下了油门。
是刀!
这下可出了事,陈辞被吓得爬起来就跑,却仿佛吓昏了头,跑反了方向,离助理们越来越远了。
那伪装成护士的男人见状把小车横着一推,堵住助理们跑过来的路,转身就去追陈辞。
这话宛如平地惊雷,衬得周围更加死寂。
楚远安于死寂之中缓慢转头看他,黑暗之中,脸色极为可怕。
警察把衣服放在了证物袋里,和捞上来的碎成厘米大小碎块的手表、以及一张医院送来的化验单并排放着,等着给楚远安看。
而楚远安来时已是深夜。
暴雨如注,他打着伞站在悬崖边,望着悬崖下搜救队围起来的荧光网点。
他重新抬起头来,神色平静无波,对塞里淡淡道:“他不会有事,你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他语气毋庸置疑,且说完就不再理会塞里,而是继续回头开他的会。
塞里却觉得他八成是已经疯了——油箱爆炸,整个车体砸得粉碎又被爆开,连内嵌的精钢都散成一块一块沉在海里了,陈辞又怎么会没事?
地震了?洪水了?还是新的政策来了?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指示,而楚远安在众人瞩目之下,只是长久地陷入沉默。
他自然什么都说不了,甚至他都无法离开,尽管他耳边都仿佛已经听到了那爆炸的声音,那爆炸声吵得他头脑轰鸣作响,头痛欲裂。
助理们都站在了原地,只有楚远安特别派来的几个亲卫依旧上前,视陈辞的命令于无物。
陈辞看起来更加不高兴了,走得飞快,砰地一下把化验室的门一关,做完了又砰地打开。
火气惊人,这下连亲卫们也都迟疑了一下。
楚远安在事情发生后的五分钟内得到了消息,彼时他正在开会,整个b市的头头脑脑都坐在下面,塞里却还是走进来打断了他,面色苍白地对他耳语了几句。
楚远安听了神色未变,手里却硬生生捏断了一支笔。
顿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面色严肃地心想怎么了?
众人脸色立刻就变了,亲卫无法再等待,掏出枪对准歹徒的车几个点射,歹徒的车被爆了胎,然而与此同时,陈辞的车也完全失控,砰地一下撞到了路边的护栏上。
那车是楚远安派人加固过的,马力十足,这一下撞得非常结实,整个护栏都被撞倒,车门也被撞散;可即使如此,拥有强劲马力的越野还是没有熄火,而是直直往前冲去!
所有人顿时脸色煞白——他们此时已经出了市区,而b市是一个沿海岛屿城市,市区外就是悬崖和大海!
越野车嗡地一声冲了出去,护士单手挂在车外,他的同伙开着车追上,陈辞的几个助理则临时征用了医院的小轿车跟在后面,三辆车横冲直撞地冲出医院,惊得路上其他车狂按喇叭。
几个助理此时已经知道自己的活算是干砸了,一面汗流浃背,一面通知塞里。
他们不敢追得太急,怕逼得歹徒直接撞上陈辞的车;同时他们也考虑要不要动枪,最后还是因为怕那护士也开枪对陈辞,于是否决了。
一时大楼里兵荒马乱,陈辞在最前面跑,护士在后面追,最后面助理和亲卫们苦苦跟着,一面大喊:
“陈先生!左拐!到我们这边来!”
然而陈辞失手撞倒一只花瓶,花瓶破碎的声响遮过了他的声音。
雨水打湿了他的西服,楚远安却恍若未觉,只听着警队向他通报情况,又把衣服和手表给他看。
楚远安目光在那两样东西上一滑而过,最后落在那张化验单上。
塞里见躲不过,这才硬着头皮上前道:“长官,医院的结果,陈辞先生已经怀孕六周了,各项指标都很健康。”
但长官就是长官,他只能奉命行事,出去就直奔事发地,和交警汇合,叫来搜救队和捕捞队救人。
虽然说着是救人,但人肯定是没了,塞里不抱任何希望,但他想着,多少捞到一点残骸,也好和楚远安交代。
可是最后连残骸都没有,只捞到了一件破碎的、染血的上衣,问了女管家,正是陈辞出门时穿的那一件。
楚远安没忍住后退了一步,伸手撑住桌沿,低下了头。
这对他而言是相当失态了,众人忍不住惊讶地站了起来,担忧地询问。
楚远安却缓慢地摆了摆手:“我没事,会议继续。”
而正是这一下,陈辞往前走过拐角,在他们视线里消失了一瞬间。
就是这一瞬间的时间,陈辞忽然尖叫了一声:“——啊!”
医生们都齐刷刷看过去,亲卫们也瞬间清醒,上前一看,一个护士推着小车直直把陈辞撞倒在地,袖口依稀有闪亮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