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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坏种(第1页)

苏光诚眼神有点放空,陷进回忆里摸出一颗又一颗往事的珠,擦干了灰摆在不知情的人面前。

“他虽然没显露出什么情绪,但很快就跟那个有钱人走了,外婆也送去了养老院。偶尔跟我们打电话,语气说话这些也越来越礼貌得体,我还以为他在贺家过得很好,回了真正的家就不用那么累了。”

贺澜安望着窗外漆黑的天,出声道:“可能更累了。装得挺累的。”

以为富家公子报班学了厨艺,结果是兼职高中生下课在后厨洗盘子。

他被自己的比喻笑到了,又笑不出来。

一点都不好笑。

“他妈妈以前也不是那么神徨徨,可生完他就一天比一天怪。问之小时候就跟他外婆长大的,平时也经常上我们家玩,我妈妈也是把他当亲孙子养的。”

他抿了抿厚实的唇,忽的笑了:“他算我幺弟弟,小时候又皮又精,下塘摸鱼上树掏鸟他最在行…”两个人都安静听他讲着沈问之小时候的一些事,听到某些事还会跟着一起笑。

男人口中的小沈问之太过陌生,可仔细想想那些最乖戾的性格如今也被他藏起,只是偶尔还会不经意冒出来。

搓了搓邱夏肩膀:“你跟他说吧。”

邱夏知道贺澜安一定要带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了,但他没想过这会有他的原因。

会见室只剩他俩和守着的警卫了。

来的路上那样担心,吃睡都不安,可是一见到他,千言万语那么多的问题都无所谓了。

只要回家就行。赶在夏末剥点鲜菱角给他吃。

沈问之的视线从门框移到剩下两个人身上,脸上笑意依旧。

眼里还是乌云,心里已下大雨。

活该个屁。吃那么多苦还是个脑子有病的傻逼。

苏光诚一路上都没再说话,脸色也阴沉沉,这会儿见到了沈问之,细细地看了好多遍,看他露出来的皮肤上没有明显伤痕针孔,才第一个过去跟他说话。

男人摇摇头:“不是,我是他的邻居。”

这下邱夏更惊讶了,如果只是邻居沈问之又怎么会给他汇大笔的钱,而对方又怎么会如此担心沈问之?

苏光诚解释道:“他被接回贺家之前一直住在我们那个小城。”他说了附近一个江南水乡的名字。

警局也知道没有直接证据无法定案,也不能强行逮捕关押嫌疑人,可这个奇怪的异乡人完全不反抗,自己把自己送进来关着,问他什么都看心情搭理你。

被带到会见室,抬头看见玻璃外三人时怔了一瞬,又露出个惯有的笑容。

邱夏一看见他这个标准笑就想揍他,可是望见他满脸青色胡渣,两颊眼窝都凹陷的落魄样又红了眼。

没有为自己辩护任何,贺承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身上,他也顺着接过来做替罪羊。

线人怎么跑出来报信的,工厂又是怎么燃起来的,身边死的那些警察他有没有参与,无人得知。

“现在证据不足,有很大概率能为他找回公道,但问题就在于……”说到这儿贺澜安咬牙切齿,“这个神经病、疯子,他认罪。”

贺澜安正色:“不。去警局。”

从他们住的酒店到关押沈问之的地方有点远,缅甸到处是土路,盛夏的紫外线灼得地面干裂,路过的村庄都蔫哒哒的。

贺澜安跟他们详细说了情况,才知道现在贺承已经往欧洲那边跑了,沾了无数人血汗的脏钱洗了又洗安稳躺进联合银行。但是沈问之没跟他一起跑,准确来说,是贺承不可能带他走,沈问之也不愿意和他走。

三个人匆忙洗漱,都没心思注意嘴里塞了什么当地早餐,坐到车上后贺澜安便把昨晚了解到的情况给他们说了。

“万幸,贺承给他注射的不是毒品,是他手下投的实验室做出来的新型镇定剂,有止痛效果,但作用不强又改进了好几版。沈问之算是被当成小白鼠了,可能会有轻微致幻…”贺澜安不忍。

苏光诚气极了:“这可是他儿子!他亲儿子!贺承这个老王八蛋!!他要是把人接回去就这么对待,当初不如不来!”

“苏叔叔,你能再给我讲点他小时候的事吗,就、就比我还小那会儿。”他想听会爬树揪同桌羊角辫时期的沈问之。

“没问题啊!他那些糗事我记得可清楚了……”

天刚蒙蒙亮,外面一片暗蓝,贺澜安才裹着一身水汽钻进铺里。

贺澜安叹息着把邱夏攥着的杯子拿出来放旁边,轻抚他手背:“现在不能确定他到底注射的是什么,甚至不能确定他是自愿的。所以先别慌,你也知道他不会是这么愚蠢的人对不对?”

邱夏安静下来,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程过半已是天黑,飞机提供了晚饭正餐,吃完后一直沉默的苏光诚又些拘谨道:“真的很感谢您愿意带我一起来,我们家人也是太担心他了才去联系贺家…”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辗转多方好不容易才碰上个在乎沈问之情况的人,明明那小子说他过得挺好的,大家对他都很好。

野孩子要装成公子,坏小孩要长成优秀大人。

是挺累的。

下了飞机都快十点了,早就安排好的专车把他们接到酒店,贺澜安还有另外的事要忙,邱夏自觉帮不上忙就留在酒店跟苏光诚聊天。

每次对方强调做饭好吃的时候会一遍遍回想起中学时代忙碌压抑的日子吗?油污遍地、吵吵嚷嚷,可能还会被顾客刁难。

“我还记得他爸找来的那天,是我带人去仓库找他的。问之那个时候正在分拣快递然后装车,我以为他会很激动亲生父亲找过来了…因为那个男人穿着很贵的衣服,皮鞋都干干净净会反光,他外婆和他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邱夏猛然想到第一次去沈问之公寓时,对方开玩笑一样地说:我还做过厨师、送过快递呢你信不信……

苏光诚突然停顿一下,继续道:“不过他母亲死了后就变得越来越沉默,他外婆身体又不好,两个人的生活重担就压在他这个还没上高中的小孩子身上。他又是个倔驴!…我们给他塞钱他就深夜偷偷跑来塞回我们院子,只能多叫他来家里吃饭。”

去工厂穿过铜丝,小酒吧当过侍应,暑假在工地搅水泥拉砖车被砸到腿也没收到赔偿,就因为是未成年黑工,怕自己倒下了更没人照顾外婆,又找到学校附近餐馆帮忙打下手。

邱夏想,难不怪沈问之做饭这么好吃。

“接回?”邱夏皱起眉,“他不是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吗?他是贺澜安表弟啊…”

苏光诚是一个直接的人,惯不会拐弯抹角:“他是贺总表弟没错,但也只是血缘上的。她妈妈一直是我们那儿的人,来上海打工回来后就怀上他了,谁劝都没用硬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们都不知道她和哪个男人生的,她也不说……”

小城就那么大,这样的事情茶余饭后就是一则稀奇可供娱乐的桃色烂事。

邱夏走近坐过去,他盯着后面的墙看,沈问之盯着他看,好半天没人开口。

“你头发变长了。”沈问之笑道,“好快啊。”

贺澜安无奈:“真是搞不懂你…一定要这么别扭地折磨自己吗?你不累吗?”

沈问之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

贺澜安也懒得跟他废话,他知道自己讲的话对方根本不会听,阳奉阴违快十年了,都习惯了。

“你还好吧。”他努力扬起个笑,不善表达的老大哥稳住了情绪,掐个把自己手臂才能抖出话,“你苏奶奶年纪大了坐不了飞机,说了等你回去一定来接你。咱们回家好不好?别让她等久了。”

沈问之看着他,干得起皮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回避:“她眼睛不好一定要让她少绣点东西了。”

苏光诚起身推开,闷闷地指着他,也憋不出什么难听话,“你、你回去了自己跟她说,她最听你这个幺儿子的话。”随即转身快步走出去,生怕再听到隐晦的拒绝。

比在他家楼下的样子还要惨。

真是…活该。

心硬地反复重复,脑子里又全是沈问之小时候鬼精的样,少年时忙碌不停的背影。

“抓到的其他毒贩按当地法律大多关七年以上,要是他全往自己身上揽…无期都是最好的结果。”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在这儿,先引渡回国,才有更多翻案机会。”

苏光诚根本想不通小时候追在他屁股后面要糖吃的臭小鬼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张着嘴呼呼灌进夏风,脑子闷热。

因为他烧掉了最核心的生产工厂。

金三角一代火拼是常有的事,坏就坏在最后一战里警方死了一整个小队,毒犯都是亡命歹徒,用子弹打死了人还不过瘾,丧心病狂到掏匕首又往那些警察喉咙割。

他们捉到沈问之时,他正好坐在几具警察尸体旁,脸上身上全是血,支腿靠在废墟残骸出神。

贺澜安涩道:“但他,似乎是自愿的。或许是为了降低贺承的戒心。”像一只讨好陌生人的狗,沾了毒药的骨头都吃。

年过半百的男人失态地转头捂住脸。

邱夏也是浑身都在颤抖,“…我们现在去哪?是去医院吗?”他害怕得不行,怕去了见到浑身插满管子的沈问之,无论跟他说什么都不会醒。

邱夏嘟嚷着抓了把他的手,贺澜安用气音轻道:“吵醒你了?”

小孩翻身抱住他,脚搭在他腰间,埋进颈窝两个人又睡了过去。

心里装着事总也睡不踏实,邱夏睁开眼时就已经完全清醒,抱着他的男人察觉到轻微震动后也醒了。

他又说完后挠挠自己的后脑勺,笑起来眼尾的纹路又深又长,整个人显得憨厚老实又经受过很多风雨。

“那个贺总…我想跟小邱说点话,能麻烦您跟我换个位置吗?”

苏光诚坐到邱夏旁边后用长辈惯有的慈爱目光盯着邱夏,小孩对他也有点好奇:“苏叔叔你是他老家的亲戚吗?”没怎么听沈问之讲过他家里的事,以为这是他母亲老家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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