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心情喜悦,身体大好,人也容光焕发了许多。
“君后金安。”许久未见,母亲似乎苍老了许多,斐卿玉见她躬身行礼,看见头上掩不住的白发,心中一酸。
他连忙起身,将人扶起落座,“母亲不必多礼。”
甚至隐隐觉得不安,生怕哪天一觉醒来,发现只是一场梦而已,唯恐失去这份幸福。
这日,内务府传来消息,斐卿玉的母亲前来进宫探望。
母亲虽从小对他教导严厉,自从他出嫁之后,却又常常对他牵挂不已,斐卿玉也对她感情颇深。
虽然后宫里的人,无人不爱慕帝王天子,想得到凌曜寒的垂怜与恩宠,但也无人不知皇帝对君后的盛宠。
勾心斗角之类的事情,在后宫中一向很少发生,也给斐卿玉这个君后省了很多心。
若说从前,斐卿玉再如何大度贤德,心中也免不了还对那些觊觎凌曜寒的人有几分芥蒂,可自从凌曜寒愿委身他的身下,孕育二人的子嗣,他便心中豁然许多。
裴卿玉看他勉强撑起身子,脸色苍白得得揪心,心中总是惴惴不安。
睡得正酣,一阵剧烈的胎动震动从他紧贴的身体中传来,重重一踢甚至连他都被踢醒了。
裴卿玉立即醒来,眼睛还未睁开,手绕到他越发紧绷的褥衣中,在高隆的腹上轻车熟路的按揉。
胎儿在腹内大幅的动作,活泼的顶着他的掌心,凌曜寒却没有醒来,只是他的身体不由微微紧绷,长眉也轻蹙起来。
裴卿玉在床榻上给他放了更多软枕垫在他的腰下,帮他调整姿势,让他躺得更舒服些,然后盖上被子。
“君后也歇息吧。”凌曜寒将他轻轻揽着,宽阔的怀抱温暖,大腹的温度更是很高,裴卿玉贴着他的腰腹,只觉得肌肤到心底都暖融融的。
外面还下雨,滴滴答答的雨落声显得宁静,空气也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他如何不知,自己与家族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
只是结婚多年,他向来不曾向凌曜寒讨要什么,他不想利用这份感情,去求凌曜寒给他便利。
斐卿玉扪心自问,自己对凌曜寒的感情是纯粹的,就算他不是帝王,自己的心也丝毫不会变。
凌曜寒挺直腰背端坐,身下依旧是肿痛不堪,揉了下后腰,却又随即状若无意的放下,将袖子掩于身前。
天色微明,斐卿玉目送凌曜寒去上早朝,然后留在寝宫,也开始洗漱打扮,准备打理自己君后每日的职务。
他身为君后掌管六宫,平日每天都会有宫中妃嫔侍君前来请安问候。
已经许久没见到他如此虚弱的样子,斐卿玉恨不得自己代他受了这番苦楚。
他心里酸涩,面上却笑着,“臣不累,辛苦的人是陛下。”说着,拿起温热的帕子,给他擦了擦颈边的汗。
一头丝缎般的黑发尽被汗水沾湿,他的衣裳都被冷汗湿透了大半,里衣冷冷地贴着身子,清晰的显出腹部隆起的浑圆曲线。
斐卿玉知道他定是疼得厉害,虽然心疼,却也不能停下,足足按了小半个时辰,发胀充血的地方才变得消肿紧实。
每次给凌曜寒的残腿按摩,他的心里都很难受,让他觉得心悸又心疼。
斐卿玉永远忘不掉那年他看见凌曜寒骑在马背上的惊鸿一瞥,他真恨老天爷如此残忍,夺去他的双腿,让本该是天神一般的人物,饱受种种人间疾苦。
可这一场雨偏偏似乎久旱逢甘霖,下了好几天,连日都是阴雨绵绵。
凌曜寒起身都十分困难,每次下了早朝,推着轮椅就直接来他这儿,满头满脸的冷汗,整个人都是吃力疲惫的样子,几乎都动弹不得。
从前这种时候,他还能吃些止疼的药缓解痛楚。如今怀了身子,只能硬生生忍着。
斐卿玉听后十分为难,心情紧张不安,却又不得不暂时应下,脑中一派愁绪。
天已经开始凉了,斐卿玉的宫中已经燃气了炉火,一进殿内四处都暖融融的,令人温暖舒适。
“又下雨了?”早晨一睁眼,裴卿玉就听到屋檐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空气中也飘荡着雨水滋润泥土的气息。
然而聊起家中的事情,他才得知,母亲进宫,并不只是为了探望他的身体。
当年他嫁给凌曜寒时,家中的势力并不算大,在朝中为官的父兄胜在干净廉洁,一心为国。
凌曜寒登基之后,斐卿玉被封了后,斐家也算是得道升仙,风头无两。
看到凌曜寒脖颈和耳际的点点红痕,他手指不由得顿了顿,心头更是一片火热。
“怎么了?”似乎是察觉他动作有些慢了,凌曜寒暗暗揉了揉自己仍旧酸乏无力的腰,微微侧过头。
斐卿玉低下头,垂着满是柔情的双眸,有些羞意的轻声道,“无事。”
母亲坐下之后,瞧着他面容滋润的模样,目光又流连在他高隆的肚子,欣慰又感动的道,“听闻君后胎儿稳固,为娘在家中日夜为君后祈福,这一次定能顺利诞下皇嗣。”
他多年为了求子付出良多,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除了陛下之外,唯独家中母亲是最惦念着他的身体,斐卿玉眼圈儿一红,心中却是高兴的。
屏退了屋内的宫人,两人亲热的坐在一起,说了不少体己话。
当上君后让他开心的是,母亲也能在斐家过得好些。只是后宫规矩森严,尤其他身为君后,家族更难探视。
自母亲上次探望,已经一别多年未见,听到母亲进宫的消息,斐卿玉心中十分欢喜,特意梳妆一番,戴上自己的假肚子见她。
裴卿玉本容颜清丽,面容秀美,只不过多年为了怀上子嗣忧心伤身,增添愁容与苦涩,姿色难免灰败了一些。
只是为了皇嗣,陛下大可以去宠幸后宫任何一人。
寻常人家的夫君都不会牺牲至此,凌曜寒贵为天子,却对他如此付出,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有时,斐卿玉睡着了也会从梦里笑醒,望着躺在身边的凌曜寒,抚摸着他高隆的腹部,简直觉得自己简直幸福得太不真实。
他每日带着假肚子掩人耳目,这一次他怀孕竟然超过了六个月,坐胎安稳的消息已经传开,如此大喜之事,宫中前来走动贺喜的妃嫔侍也君忽然变得多了起来。
后宫里才貌出众的人其实不少,在凌曜寒登基之时,他也曾忧虑过,前朝后宫争宠,你死我活之事并不罕见,他如何能够应付得了。
但许是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后宫。凌曜寒后宫里的妃子侍君并不多,不超过十人。而且挑选的人都是一些温和柔顺、安分守己的性情。
看着他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人却渐渐消瘦,裴卿玉极为欣喜却又很是心疼。一直在他腹上轻缓地打圈揉腹,神色温柔,轻声哄道,“孩儿乖些,别闹父皇。”
手下胎腹里的孩子渐渐安分之后,他才在睡梦中放松下来。
只是这样安睡不了多久,前朝政务堆积如山,他一日也不得闲,刚过了午时,凌曜寒又起身穿衣,忍着浑身难受,前往宣政殿。
凌曜寒浑身酸痛无力,又是孕期身重,极容易疲倦,几乎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斐卿玉习惯性的依偎在他怀中,看着人沉静的睡颜,轻轻的将手伸向那柔韧的腰肢,感受着那隆起的圆润,唇边不自觉浮着淡淡笑意。不过一会儿也沉沉睡去。
即使睡着了,也会潜意识的避免压到那顶在两人之间那滚圆的肚子,双手护在腹上。
更何况,凌曜寒如今还如此辛苦的怀着他们的孩儿,他不想对凌曜寒说了这件事以后,凌曜寒会如何看他。
裴卿玉用手微微摩挲着他圆润的腹部,缓缓揉按他的腰身,轻声道,“陛下,臣服侍您休息一会儿吧。”
凌曜寒缓过来一些,勉强撑着床,向后靠了靠,淡淡应了一声。
斐卿玉怕他着凉,给他身上都擦了汗,又换了一身干净暖和的衣服。
凌曜寒缓了一会儿,脸色依旧是雪白的,身体还是动不了,挺着肚子绵软沉重的靠在枕上,眼睛半阖着,长睫在眼下投射出浅浅的影子。
看着他已是累极的模样,斐卿玉很是心疼,更无法开口如母亲的愿,向凌曜寒为斐家说情。
“已经好多了。”疼痛稍缓,凌曜寒搭上他的手背,手冷如冰雪,还沁着点点湿汗。
圆圆的肚子隆在腰间,他侧头靠在枕头上,微微睁开眼眸,淡淡道,“君后有劳了。”
墨发披散衬着他苍白清瘦的脸,眼睛上都是汗珠,跟着睫羽一起颤动着,一滴滴冷汗涔涔地淌到了下颌处。
斐卿玉用草药熬汁,温了帕子给他热敷,又帮他揉腰捏背,日日为他按摩发胀肿痛的残肢。
原本平坦的小腹,现在已经是一个又大又圆的肚子。因为怀着胎儿的压迫,他的残肢肿得比以前更厉害,时不时地抽筋,每一次都是钻心的疼。
肌肉的颤动感迅速蔓延到整个身体,斐卿玉给他揉按的时候,凌曜寒疼得脸都煞白了,冷汗顺着额头流进发丝里,一直闭着眼,薄唇紧紧地抿着。
服侍他的宫人回道,“是,君后,昨天半夜就开始下了。”
望向窗边灰蒙蒙的天空,裴卿玉微微皱起两道秀眉,他最讨厌的就是雨天。
一到阴天下雨,凌曜寒就会全身无力、酸痛不已,尤其是被截取双腿的残肢。
只是这些年来,随着渐渐坐上高位,底下有些事情难免污浊了起来,与此次赈灾不力也脱不开关系。
前些日子,这事儿被人捅到了朝上,家中许多被牵连的人已经关押进去,等待皇帝的审问。
母亲这次过来,主要为的就是想让斐卿玉说说情。
然后理了理他的衣领,掩住凌曜寒昨夜在他身下承欢的证据。
他小心的将凌曜寒抱到轮椅上,替他弄了弄轮椅上的锦垫,让他微微靠着。
日益隆起的肚子已经在位置上有些占了规模,衣袍虽是宽大,但放松腰身时已能看到弧线圆隆的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