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白笑着应承下来,正要问他想吃什么,就看见了不远处,对面桥梁下搭着的一个蓝色帐篷,正好是在路灯下,所以看得十分清楚,恍然想起中午听说的流浪汉,于是对着手机说了一句“回来再聊”,就盯着那处看了起来。
“你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他嗖的转头,身后是消失了两个星期的贺文博,他也不再着西装,而是穿了一眼看上去就很廉价的t恤短裤。
“我今天加班,晚点回来,家里还有些吃的,你热一热吧。”
“啊?那好吧,都不能和哥一块吃饭了…”
方唐有些失落,他总觉得不知是自从那次喝完酒以后,还是从贺文博来以后,自己和哥的感情就变淡了不少,而且他的加班似乎也变多,平时都见不上几面。
他看着那把伞,心底里又气又好笑,自己这不就是一个巴掌一个甜枣么,担心他感冒做了多此一举的事。
今夜注定了是三个人的无眠之夜
此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贺文博的出现了。
苏元白不再多做停留,捡起地上的钥匙开了门。
之后接连好几天,他都能看到贺文博时不时的出现自己的身边,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自己,搞得同事还以为他被什么坏人盯上了,都让他注意一点。
再么就是如果自己在家不出门,他就在楼下等着,每天睡前他都会站在窗户下看着他的房间,早上起床,也能看见他待在那,脚底下总是堆着一地烟头,给环卫工人制造了不少麻烦。
他额上的青筋突突地暴跳,整个一张脸憋成了酱色,仅留一丝理智压制着自己想要上前把贺文博打一顿的行为。
“不用你管了,我自己能解决。”
苏元白看着他搁下一句,用极快速度的转身,逃似的打算重新回到帐篷里,脑子里的那根神经突然就崩断了。
苏元白怒气冲冲的挂断电话,一把将手机拍在贺文博胸上,质问道:“什么意思?!你长本事了?所以偷税漏税的事是真的?”
贺文博忍着胸口传来的疼痛,捏着手机低头,一语不发。
看着男人这窝囊样,气的他胸腔起伏不定,不停的吐着浊气,他叉着腰,仰头看着乌黑的天,脑子跟毛线一样打成了死结,这都是什么事?
“我是苏元白,你知不知道你们老总现在正在睡桥洞?!你赶紧过来把他给我接回去!”
苏元白脸色不悦,看着站在一旁发呆的贺文博又看看那简陋的,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帐篷,气不打一处来。
“这……”
“我在你家楼下站了两个礼拜多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苏元白看着他平静如水的眼神,语塞的不知道说什么,他挣开被握住的手,按着从裤子里掏出来的手机解锁,依旧是原先的那个密码,0412。
他知道这个密码还是某次做完贺文博洗完澡出来,让躺在床上休息的苏元白拿他的手机给何渐清发消息才知道的,那时候苏元白还在吐槽这年头了谁还拿生日做密码。
贺文博看着他的模样,没有回答,而是从一旁的楼梯下到了桥下,似乎并没有想和苏元白说太多。
“喂!我问你话呢!你别告诉我住桥洞下的就是你!”
苏元白冲上前拽住贺文博的胳膊,强迫他转身看自己,回答自己。
“我知道”
“我知道你是苏元白”
“够了!”苏元白推了他一把,用力的吐出一口气,他转身离开,今天遭遇的已经太多了,沉重的让他快不能呼吸。
“你!”
苏元白张大嘴巴,他以为他早就离开了
“你怎么还没走?”
“哈哈明天我应该不加班了,回来给你做好吃的?”苏元白用肩膀夹住手机,把开会时遗留在口袋里的小记事本塞进背包里。
“好的哥!趁我集训前我要多吃点你做的东西,这趟去得要一个月呢。”
因为上次的比赛打得十分精彩出色,所以他也很荣幸的被选去参加集训,除了他以外还有肖权,替补周豪,以及钱忠承。
一个礼拜后的某天午休,茶水间里热热闹闹的,苏元白困意不停,于是也端着杯子走了过去。他听到摄影部的两个女生在讨论xx大桥底下住了个年轻人,长得还蛮帅的,但是那地方大多都是流浪汉住的,但他的气质不像是流浪汉。
苏元白皱了皱眉头,xx大桥?那不是回家的时候会路过的那条大桥吗?他用勺子搅匀了咖啡粉,重新回了座位。
最近的工作量强度很大,等他忙活完都已经八点多了,七点半末班交车早就停运了,想打车一时间也很难叫到去他家方向的车,想着干脆走回去算了,他在行人道上给方唐打电话。
方唐后来也知道他的存在,虽说没说什么,但是情绪却变得不如以往高涨,他和苏元白一样,出门就直接无视。
终于又过了两个礼拜,这天夜里下起了雨,苏元白忍不住了,他跑在阳台丢了一把伞在潮湿的地面上,冲着已经被淋的半湿的贺文博喊道:“你还要我说几次!滚杭州去!别再来找我了!”
贺文博湿漉漉的垂着刘海垂在额间,发梢上的雨水顺着仰头的角度滑进了眼里,又被眼皮挤出眼外,终是一言不发的走了,留下了那把被雨水冲刷的湿透了的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他这副神态心里怎么会这么难受,明明…明明他可以有更好的未来…怎么会在一瞬间全盘皆输,贺文博就该是意气风发,而不是落魄不堪成这样的。
“别住这里,跟我回家。”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缓和了许久,苏元白才开口问他,但他依旧是默不作声,搞得刚下去没一会儿的火气又上来了,燥热与恼怒,化作两道咄咄逼人的目光,直向他射去.
“你难道就要桥洞这样一直住下去吗?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会做出这种蠢事?我…你脑子呢?啊?我问你,你脑子是不是被拉屎拉掉了?”
何渐清也没想到贺文博会住在桥洞里,脑子里想着贺文博离开前说的话,似乎很为难,迟疑了好久才开口。
“苏先生,您大概还不知道,贺总他…现在已经不在公司了,这边相关部门正在走流程,目前他杭州的一切资产全都被冻结没收了,所以才会去那边找您,希望您这段时间可以照顾他一下…毕竟……”
他没有再说下去,点到为止就够了。
拨通了何渐清的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贺总?”
何渐清语气十分诧异,似乎没想到贺文博这个时候会打电话过来。
“你都看到了有什么好问的。”贺文博语气平平就像是陈述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回去要住在这?!把你手机给我,我要打电话给何渐清!”
他说完就上前去摸贺文博的裤口袋子,想要找手机,却被贺文博一把抓住。
“别再来找我了,我没有多余时间精力让你折腾了。”
走了两步后,他停住脚步,开口:“你联系过我爸?”
贺文博看着他比原先消瘦的背影,风吹过后感觉衣服里只剩骨头一般瘦弱,摇了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急忙开口:“我没有”

